“我也有这种感觉。”席冰道,“我看五十年前的经典影片,依旧觉着拿到现在也是必火。”
“这就是好故事。”杨老道,“你拍得片子都不错。故事算不上经典,起码该说的事能讲明白,人物性格也立得住,演技也立得住,能看下去。”
杨老这样的行内大前辈,看过的好片子多了,他说能看下去,就是夸赞的意思了。席冰说,“基本我拍的片子都是公司千挑万选的本子了。剧本里已经是一等一的精品,再好的,还没遇到过。余韵悠长的好故事,太罕见了。”
“这有什么关系,经典的作品,一个时代能留下一两部就算不错。再往长久看,杜甫的诗《江南逢李龟年》,落花时节又逢君。李龟年那样大音乐家,也只能因为诗人的诗留下姓名,而他的歌也早失散不知多少年了。
我们早晚都会从□□到灵魂化为灰烬,不用杞人忧天,命运会推着每一个人前进。影视有影视的路,推开窗,如果窗外的风景几十年一成不变,那有什么意思?变不会死,不变才会变成死水。我喜欢现在的变化,哪怕人们都骂烂片迭出,影视人也抱怨短视频抢占了影视市场。
骂短视频有个屁用,应该连游戏、小说、桌游、聊天软件一起骂。”
杨老潇洒的一摆手,“影视又不是谁的爹,虽然人家将咱们升格为艺术,我们自己要认清,我们只是人们日常消遣中方式的一种。咱们就像烧窑的,开一炉,废品。再开一炉,有几个精品。时间长了,出现了一个艺术品。这就够了。
各行各业不都这样么,影视比别人多啥啊。”
席冰说,“我想做艺术家。”
杨老惊喜,“诶,我年轻时也这样想过!”
杨老兴致上来,一拍席冰,“来,给你看我年轻时的照片!”
杨老起身,带席冰到书房。推开书房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幅杨老年轻时的画像,油画,逼真极了,少年站在星光下,夜风拂起额发,神秘俊美的少年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画中走出来,走到这人世间。
“我的天哪,这是《星空下的少年》的原版画吗?跟网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太传神了!”
“是我一个朋友给我画的。”杨老笑,“那年我十五岁,他在美术学院油画系的教授,到我老家写生,请我给他做模特。他的一位导演朋友看到这幅画,后来跑到我老家找到我,让我跟他去拍电影,是我第一部 片子。在国内被批评为‘充满空洞的幻想’,在国外电影节拿了大奖。”
“太美了。”席冰赞叹。
“我也很喜欢这幅画。”杨老未在画前多停留,在书架上拿出厚厚的大相册,席冰见状忙去接了过来,杨老指指落地窗畔的长沙发,俩人坐沙发上看相册。
有许多杨老年轻时的照片,还有剧组的剧照,跟朋友们一起拍的合照。
“这是陶爷爷年轻时候吧。”
“是啊。打年轻时就无趣。”杨老说,“成天一本正经的。”
席冰笑,“您不喜欢正经的?”
“那么正经干嘛做艺术行当?”杨老抱怨,“我留长发的时候,那些小报天天把我跟老陶拿出来一起比,一边讽刺我留长发带坏年轻人,一边又说老陶太刻板,没有艺术工作者的灵气。合着好话坏话都叫他们说了。”
席冰直接笑出声,“现在也总有媒体批评我人设过于完美,有点无趣。”
“理他们呐!”杨老最不屑媒体说辞,“我虽然也觉着老陶刻板,可若他跟我似的,我们可能做不成朋友。就得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才有趣啊。”
席冰看着杨老的许多照片,有时看剧照他都能说出是哪部片子,杨老问,“你是来前做的功课,还是真看过我的片子。”
“当然真看过了。”席冰说,“我还写过剧评嘛。”
杨老很惊诧,“真的?”
席冰拿出手机,打开一个影视平台的app,席冰账号下都给喜欢的电影分了类,找出杨老的片子,打开页面,席冰指着长评区的一篇评论道,“这篇就是我写的。是在高三时写的。您看看。”
杨老这把年纪,眼睛竟完全不花,他接过来看,阅读速度不慢,等他看完,笑道,“你高三时才多大,就看这样的老片子。”
“我初四时就立志要做演员了。柠柠哥,就是我一位哥哥跟我说,凡事循序渐进,从日常做起。我开始是从经典影片看的,一开始很快,一天看一部,后来渐渐变慢了,两天看一部,三天看一部,有时一个星期看一部,翻来覆去地看。看多了,我就开始尝试着写影评。我这个影评号在业内也很有名的,有很多影视公司、营销公司找我,付钱让我给他们写影评,我从来都没答应过。我写得都是自己真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