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回到奉天殿拿了虎符直抵南军营帐,随后亲自祭旗发兵。
是日大军从京城出发,行至西山大营夜宿,营帐落定,信王进帐看前线军报,至夜深忙完,忽的想起一事,立即招来副将问道,
“成玄先生怎么还没到?”
成玄先生智计百出,是信王第一心腹,信王无论是夺嫡还是出征,都缺不了他,原本今日成玄随他一道出发,怎奈粮草器械尚不全备,成玄帮着他周旋去了,按照约定,此时人也该来了,怎么还不见踪影。
副将闻言面露苦色,“属下早早遣人去接了,还真就奇怪了,沿着官道回京一路都没看到成玄先生,问守门的校尉,说是大军出征后一个时辰,成玄先生便出京了。”
信王听到这,脸色一沉,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立即将手中文书一扔,大步出了营帐,就在这时,前方夜色里忽然奔来一人,及近正是信王府暗卫之一,而他身后还背着一人。
信王瞧见此景立即蹙眉,“怎么回事?”
暗卫先没顾上搭话,而是将身后那人放了下来,玄色的兜帽掀开,露出一张倾城绝艳的脸,只见他面上毫无血色,眼神似笑非笑盯着信王,口角黏着一团沾泥的血痰,胳膊无力地搭在暗卫肩上,虚弱之至。
信王看清他的模样,脸色微沉,“林希玥?”
林希玥有气无力喘着气,“你不是让我帮着你盯着王府吗?昨夜我瞧见有黑衣人进了王府,是夜便蹲在暗处盯梢,今日午后那人出了府,我跟在他身后,才知道他是王书淮,你收买使团的事为王书淮所知晓,他回了京,方才跟在成玄先生身后易容出了城,待尾随至西南三十里暗林处,出手截杀成玄先生。”
信王闻言一口血腥冲上喉咙口,脸色聚变,“此话当真?那成玄先生如何了?”
林希玥摊了摊手,叹道,“幸在我赶到及时,拼着命救下成玄先生,只是先生失血过多,人如今被安置在离此处三十里的破庙里,殿下得快些遣军医去救治,晚些时辰便不成了。”
信王五内俱焚,立即吩咐暗卫带着军医前去接应,自己则亲自将林希玥搀进了营帐,
林希玥浑身是血,一只腿无力垂着,血水顺着裤腿往下,带出一地血痕。
“你怎么样?”信王担心地问。
林希玥轻哼一声,“死不了。”嘴里咬着几分恨意。
信王搀着他坐下,换人进来给他收拾腿上的剑伤,林希玥靠在凭几,将伤腿蹬直,神色懒懒散散,仿佛受伤的不是他。
信王端坐在案后,脸色阴沉凝水。
“王书淮还真是有胆量,这个时候竟然还敢回京。”
林希玥撩唇看着他,讽刺道,“人家可比你有福气多了,回来必定是春宵一度,谁像你,放着两位侧妃不碰,新定的王妃迟迟不娶,
非得弄死人家母亲,害人家守孝三年,那谢云初可不知道你有这么钟情。”
信王眼皮轻轻低垂,移了移桌案上的镇纸,没有接他的话。
恰在这时,副将帮着林希玥撕开黏着伤口的衣裳,疼得林希玥呲了一声,这个话题就此丢开,等到林希玥伤口被包扎好,信王面无表情问他,
“你父亲在宣府,你是跟着我去榆林,还是去宣府?”
老一派的将帅中,皇帝最信任镇国公,许他镇守离京城最近的宣府,蒙兀见宣府守卫森严,便出兵山西榆林,此时信王便是去榆林救火。
林希玥吊儿郎当问他,“你希望去哪儿?”
信王眯了眯眼。
数年前他无意中在边境救了林希玥一命,后来得知他是镇国公府小公子,只是林希玥雌雄难辨,模样与镇国公迥异,信王一直怀疑他的身份,直到三年前他查明白,十五年前镇国公与蒙兀一部落首领决战,屠杀了对方五千八员将士,其中唯独留下一幼童便是林希玥,林希玥当时穿着蒙兀的服侍,模样却与中原人一般,后来一问得知母亲是中原人,镇国公想起蒙兀掳了不少中原女子去草原,心中又恨又疼惜,一时心软留下他性命,将他带在身边,又移花接木让他成为自己的儿子。
信王自知道真相后,便暗中与林希玥来往,林希玥也猜到信王查到了他身份,二人谁也不挑明,各自心知肚明。
私藏敌军遗孤,与通敌无异。
信王算是捏住了镇国公府的把柄。
这个把柄可以用来对付镇国公,也可以用来拉拢镇国公。
镇国公在朝中一向不偏不倚,皇帝对他的信任犹在王国公之上。
信王很清楚,自己捏了一颗怎样的棋子。
上回他便是利用林希玥说服皇后,帮他在镇国公府制造危局,给截杀太子和汉王制造机会。
“你跟我去榆林。”
这是要把林希玥带在身边。
林希玥耸了耸肩没说什么。
信王吩咐侍卫送林希玥下去歇着,焦急等候成玄先生回来,等人接回来,才知王书淮早吩咐人埋伏在成玄先生必经之路,成玄先生携带的一伙兵力死伤殆尽。
可惜成玄先生伤重不治,回到营帐已是奄奄一息,无力乏天。
信王痛失军师,气得暴跳如雷,双目如鹰隼般眯起,立即招来暗卫,
“召集杀手去一趟西川,等到王书淮拿下西楚,务必留下他的人头!”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