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晖闻言稍稍思量,慢慢颔首,“初儿所言倒是在理。”
在寿宴上特意扶正,越发叫人注意陆姨娘妾室出身的身份,还不如先扶正,让她大大方方以谢夫人身份出现在人前,陆氏更加体面。
谢晖看向老太太,“母亲以为如何?”
总之都是扶正,早一点晚一点没什么区别,老太太不喜浮华,更认可谢云初的主意,“就依初儿的意思。”
谢云初这么做,是不希望父亲的寿宴出岔子,不想连累父亲声誉受损。
陆姨娘含泪奔过来,一把搂住谢云初,激动道,“我的大小姐,你待我这般诚心,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心甘情愿。”
陆姨娘这个人总有本事将一些冠冕堂皇柔情蜜意的话说得熨帖,哪怕明知道她在演,却叫人不得不动情。
谢云初不着痕迹避开她的怀抱,扶住她手臂,忍着嫌恶道,“您说的什么话,我期望您长命百岁的活着,天长地久陪伴父亲。”
家宴定在后日,次日谢云初便帮着陆姨娘筹备,至晚边一切妥当,她踏踏实实睡了。
没有孩子挂心,沾着枕头便睡。
王书淮却没这么好的福气。
头一日夜里将谢云初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到了第二日听到同僚提起家里刚满月的孩子,才回想妻子临走时的嘱托,于是傍晚,王书淮便回了春景堂。
撕心裂肺的哭声震耳欲聋传来,王书淮立即皱了眉。
提着衣摆迅速进了院子,看到丫鬟嬷嬷均聚在东厢房,里面哭声清脆又委屈,一阵一阵的,哭得人脑仁疼。
他不喜欢吵,春景堂也从未如此一地鸡毛。
王书淮克制着怒火,来到厢房门口,瞥一眼里面,七个月大的孩子在罗汉床上滚来滚去,说什么都不肯吃米粥,身上,床上,地上弄得汤水到处都是。
下人跪着请安,珂姐儿沉浸在哭声中,不曾发现爹爹到来。
王书淮按了按眉心,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庭下,将整间厢房衬得逼仄,他语气还算温和,
“怎么回事?”
林嬷嬷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开口,“姐儿不肯吃米糊,白日里还好,天一黑,没看到娘亲,便开始闹了。”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王书淮眼神淡得几无情绪。
珂姐儿听到爹爹的声音,唰的一下便止了哭,憋红的小脸还绷着,趴在床上瘪着嘴望着爹爹。
王书淮平日不爱抱女儿,孩子大约觉得新鲜,喜欢盯着父亲看。
王书淮面无表情越过脏乱的水渍,来到罗汉床旁,俯身看着脏兮兮的孩儿,珂姐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朝他啊了一声,跟个小狗似的,大约是谢云初教的好,她竟然发出嗲嗲声,肥嘟嘟的小手也抬起,一副要抱的模样。
王书淮只得钳住她腋下将人提起,刻意隔开一些距离,珂姐儿力气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一头栽在他怀里,米汤泪水鼻涕糊了他一身。
王书淮深吸一口气。
孩子有新鲜感,王书淮亲自喂她,总算喂进去两口,可惜没多久眼巴巴望着门口,不肯再吃,王书淮头疼,不得不板起脸看着珂姐儿。
珂姐儿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哭累了,从他身上滚落,抓起罗汉床的虎头娃娃开始玩。
王书淮趁机舀一勺伺候到她嘴边,珂姐儿扬起手挥舞娃娃,不经意间将米糊撒在罗汉床上,还朝王书淮乐呵呵的笑。
王书淮没脾气了,将粥碗搁在小案上,半晌没有说话。
扭头问跪着的乳娘和林嬷嬷,
“平日是谁喂的?”
“少奶奶。”
“谁哄睡的?”
“也是少奶奶....”
王书淮沉默片刻,压住不耐,曲指点了点太阳穴,“她平日难道不哭不闹?”
林嬷嬷苦笑,“孩子嘛,哭闹是常事,奶奶细心又耐心,自当母亲后,头疼脑热腹痛呕吐,皆是她一手料理,都成半个大夫了。”
王书淮不做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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