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故人之妻 第一只喵 2927 字 11个月前

心底最深处的羞耻恐惧突然被人当面拆穿,傅云晚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涔涔流下。她选择跟桓宣走,是因为,失身于他吗?

刺史府外。

桓宣急急勒马,不需多说,

已经从王澍的眼神里推测出了一切。乌骓在长嘶声中硬生生掉头折返(),桓宣大喝一声:撤!

五百黑骑无声无息变换队形?[,拔出兵刃,身后轰的一声府门打开,宿卫呐喊着冲出来追击,原本在大街上东一堆西一堆收拾整装的宿卫也都立刻冲过来,号叫着上前包围桓宣。

府门里,一匹白马飞也似地奔出来,元辂全副盔甲,头上白羽招展:“桓宣勾结敌国,私自调兵,谋逆作乱,杀!”

铮!大刀出鞘,桓宣一刀砍翻拦在前面的宿卫:“出城!”

大刀劈出无数血光,身后黑骑如同浓云,随着他飞奔冲向城门,元辂追上来又被杀退,五百人如同撕咬的猛兽,硬生生将密不透风的包围撕开一条口子,城门很快出现在眼前,桓宣紧紧望着。她就在城外,元辂动手了,她怎么样?

官道上。

傅云晚头疼欲裂,苦苦支撑。

是因为那个吗?因为她失身于桓宣,所以,才要跟他走吗?

那些从不曾对任何人讲过的顾虑恐惧,那些刻在心里的道理,自己也不能挣脱的束缚。北人是不在乎这些的,可她骨子里流的,有一半是南人的血。她从小读南人的书,学南人的道理,贞洁廉耻早已经刻进了股子里。她跟桓宣,是因为那个吗?

想起他带着茧子的大手,想起他宽阔坚实的胸膛,他身上那样热,什么时候都能温暖她,让她安心。只是因为,她失身于他吗?

“娘子,”刘止见她一直不说话,发了急,“郎君对娘子一片真心,别人不知道,娘子还不知道吗?在邺京时娘子躲在城外尼庵,郎君才刚刚醒来,虚弱得路都走不得,就这样还冒着风险赶到城外去看娘子,那天下着雨,娘子在窗前站了一会儿,郎君那时候就在窗外头树底下看着,郎君甚至还想带娘子走,是我再二劝说,硬拉了郎君走,娘子要是因为这个怪郎君,那就怪我吧!”

心里砰地一跳,傅云晚想起来了,初到尼庵那个冰冷的雨夜,她心里想着谢旃怎么都睡不着,走到窗前听了一会儿雨声,原来那个时候,谢旃,就在窗外。

“就算后来娘子跟大将军……郎君也从不曾想过抛下娘子,”刘止上前一步,“娘子来兖州时,郎君命我沿途接应保护,又命我带娘子回去,娘子到兖州以后几次二番,郎君也想接娘子走,娘子。”

他扑通一声跪下了:“郎君如今日夜思念娘子,伤心难过,呕血不止,求娘子念在过去那么多年的情分上,跟郎君回去吧!”

傅云晚泪眼模糊,想起那个黄昏,从死人堆里跳出来拦住贺兰羡的刘止,想起那天夜里,以为是梦魇的声音。原来都是谢旃的安排。他从不曾放弃,他一直想要接她回去的。

城门前。

隔着密密层层的北人士兵,桓宣看见了城门,元戎带着心腹东军堵在门前,沉重的城门紧紧关着,元戎放声大笑:“桓宣,我也不想与你为敌,可我那皇侄想要取你的性命,我也只好杀你喽。”

“你杀我,接下来皇帝便要杀你,有什么

()好处?”桓宣扬声道。

“十万黑骑一半归我,一半归贺兰,这就是好处。大将军,对不住了!”元戎大笑着,“杀!”

城门上发一声喊,无数弓箭手从垛口处现身,箭尖对准桓宣,元戎得意洋洋:“陆彪,去报你那八十大板的仇吧!”

他身后陆彪应声而出:“是!”

手起槊落,打中的却是元戎,元戎大叫一声坠下马来:“你!”

心中霎时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怪不得陆彪那样争抢着要跟他来拦截,说什么要报仇,原来早就暗中归顺了桓宣。

“开门,开城门!”陆彪高喝着,“大将军跟我走!”

他一槊打翻守着城门的元戎心腹,上前抬起门杠,另一边他的亲兵飞快将城门打开一条缝,黑骑簇拥着桓宣纵马向前,元戎被心腹救下来躲在边上,高声向城门上号令:“放箭,快放箭!”

嗖嗖嗖!一阵箭雨急急射下,身边的人应声到了几个,都是东军,元戎惊讶着抬头,看见城门楼上顾冉气定神闲的脸,他手里握着二支箭,连珠二发,枝枝都是向他。原来他安排的弓箭手早就被桓宣收拾了,现在上面的,全都是桓宣的人。

嗖嗖嗖!连珠箭带着不详的呜鸣向他飞来,元戎拖过一个士兵挡在身前,听着士兵一声惨叫霎时咽气,抬眼,看见城门外缓缓放下的吊桥,桓宣提着缰绳一抖,跳上了吊桥。

“大司马,”一个心腹浑身是血,挤过来讨教,“桓宣太狠,咱们挡不住,怎么办?”

元戎吐一口血,望向城外:“外头还有贺兰祖乙那老东西,还有皇帝的伏兵,咱们犯不着拼命。”

话音未落,城门外呐喊声起,贺兰祖乙带着数万中军杀了出来:“桓宣,陛下早就料到你会窜逃六镇,特意放傅云晚过去做饵。纳命来!”

桓宣急急拨马向西,她在那里,他得尽快赶过去。

官道上。

傅云晚苦苦挣扎,似有什么把身体和精神都撕成两半,血淋淋的不得安宁,只能:“我会告诉大将军,给郎君找大夫,好好医治……”

“有什么用?”刘止打断她,“这个病不能伤心,可是娘子不肯回去,郎君如何能不伤心?郎君吐血吐成这个样子,娘子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傅云晚啊了一声,那个不敢说出来的字被他这样说出来,嗡嗡响着在耳朵里打转,死。谢旃会死,都是因为她。谢旃已经死过一次了,她几乎也跟着死了一次,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再死一次?

咚咚咚,刘止开始磕头:“郎君从来都是宁可自己千难万难,也绝不让娘子为难,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郎君把自己逼上绝路!娘子,求求你发发慈悲跟郎君回去吧,就算郎君要死,也让他最后几年别这么难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