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谢诏忿忿,“他说什么鬼话,你如今是大周重臣,这江山社稷,是由你一手扶起,又怎肯能容不下你?”
“也许就是想吓唬吓唬我罢了。”
谢诏搂他入怀,轻吻他的眉心,顺着他的脊背抚摸,“你今日很不对劲。我虽不晓得你为何如此忧惧,但你记着,我就在你身旁,哪儿也不去。”
郁祐也顺势搂得更紧了些,脸贴在谢诏胸口,想要汲取更多属于他的暖意。
“谢诏。”
“嗯,我在。”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可以丢下我。”
谢诏一笑,柔声道:“不会,不会丢下你。”
郁祐仍是不安心,孩子似的撒娇,仿佛有了这一句承诺,便有了底气。
“你也不可以厌弃我,我们可是有了夫妻之实的,你若是敢弃我,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当初他还赌过气呢,若是朕下了阴曹地府做了小鬼,就夜夜入谢诏梦境,搅得他不得安宁。
“说什么傻话,你若是做鬼,我也陪你一道,断不会叫你一人孤零零的。”
郁祐搂得更紧了些,嘟囔道:“我才不要你陪我死。”
两人又含情脉脉地说了几句,郁祐打了个哈欠。
“今日累坏了吧,早些歇息。”
谢小将军熟练地将人抱上榻,褪去鞋袜,又替他松了发,一头乌丝散下。谢诏心满意足地跟着上了榻,搂着人阖上了眼。
郁祐迷迷糊糊间揪住了谢诏的手,后者则本能地回握,如同他们之前许多次做的那样。
“别怕。”他听到身旁的人这么说。
不论前世如何,今生谢诏就躺在他身侧,同他交颈而眠,他们会一直如此。
至于萧赐为何会知道,待来日再慢慢地查证。
郁祐是这般想的,他将那香囊塞到了被褥下。这夜他发了梦,梦里尽是前世之景。有他与谢诏的嬉闹,争执,对峙,可最后都变成了刑场上那冷冷的眼神。
天色破晓,他便醒了,惊起了一身的虚汗。回头看谢诏还睡着,并没有被他的动作闹醒。他眉宇间似有忧意,像是发了什么不大好的梦,睡得很是不安稳。
从前只要他醒了,谢诏必然会睁眼。
“是噩梦么?”郁祐缓了心神,柔软细腻的指腹摸上他的眉心,轻轻地揉了揉。
“乖些,等我回来啊。”郁祐小心翼翼地落下一吻。
他还有正事要办。
轻手轻脚地穿好了衣裳,郁祐出了房,将门合好。连小德也没有带,掩了掩帷帽,钻入一驾并不起眼的马车。
房中,方才被安抚还没来得及安稳的睡上片刻的谢诏,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手上一紧,却只抓住了被褥。
城门前的行刑台下,一片喧闹,百姓们指指点点,似是对台上的那些死囚分外感兴趣。
要被处斩的人是谁?犯了什么罪过?为何惹得众人如此愤慨?
他想瞧清楚,却只能看到那些囚犯的背影。一个个跪在台上,囚衣是诏狱的,胸口是特制的纹路,上头已然布满污秽,大多是血污。
也是,诏狱酷刑天下闻名,有多少疑犯,进去的时候铁骨铮铮,不愿认罪,到了最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什么都招了。能完好无损地出来,才是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