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梦!”陆轻羽慌乱无措地想站起来挽留他,却双腿一软没能如愿:“我梦见无愠立于山巅直面天雷滚滚,一道白闪后我就醒了。我以为那是他要渡劫飞升的前兆……所以哥哥逼问我的时候,我就说他近期会飞升……就……就中了。”
“预言梦?”楚弈重打精神,努力挤出和颜悦色的神情坐了回去。
“预言梦不一定会准确。除非他是我命中注定的有缘人。”陆轻羽的忙揉了揉脸把眼泪憋回去:“是我害了他,您不该救我……”
“这与你何干?”楚弈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不过“有缘”二字确不是虚的,他跟陆轻羽因千丝万缕的巧合结识,也不知是喜是忧。
陆轻羽魂魄受损,意志力比以往弱了许多。被这么一问,终于止不住把埋藏在心里许久的话全倒了出来:“是我让他死后都不得安宁,成了众人口中的笑柄……是……是我……明知哥哥他会以此敛财……”陆轻羽说着说着又急火攻心,向后一仰昏厥而去。
楚弈大惊失色,忙跑出去喊道童去找医圣过来。邈尘真人正给砸了一脑袋包的青雁山掌门揉头,一听揽云峰上出事了,将其推开就走。青雁山掌门顿感师门之情薄如纸,又卧床四五天才重拾对人间的留恋。
楚弈无精打采地回了不语山,好似畏罪潜逃的犯人。尘觞已经扫断了三把扫帚,见他回来了,忙迎过去给抱抱。谁知楚弈直接一巴掌推在他鼻子上拒绝了,兀自登上山顶。
“孤寡老剑”愣在原地,手里第四把扫帚嗖地燃成了灰烬。道童脑袋顶在大树上哭成了泪人,他这个月算是白干了,银两全拿去买扫帚得了。
时海真人今日没下棋,而是伏身在石桌前勾画着什么。楚弈一靠近,他便抬起头来笑吟吟地说道:“来,我描了几幅图,你看看喜欢哪个?”
“您真有闲趣。”楚弈烦躁地甩了一句,探头看了一眼打算敷衍了事。谁知那纸张上竟画了六七柄剑身形态各异的长剑,一下子吸引了他的视线。
“剑修之人,怎可无剑。你的剑我已经寻好了铸材,你且说喜欢什么样子的吧。”时海真人兴致勃勃,并没有感觉出他先前的不敬。
楚弈尴尬不已:“不是说,让我自己去找那灵兽獠牙吗?”
“那是以前。现在你是我的弟子,这柄剑算作你入师门的奖赏。”时海真人笑道,又指了指中间一柄看似普通,实则大巧无华的长剑图:“其实这个最合你的性子。不过许多孩子都喜欢花哨特别的剑,倒也无可厚非。”
“我……我看这个就挺好。”楚弈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的不安越发浓厚:“真……师父,您收了我,至于这般开心吗?”
时海真人一僵,老脸迅速涨红:“我的弟子都有奖赏!谈不上开不开心!就是觉得……该该该该给你柄剑……”说到最后嘎巴咬了自己的舌头。
问题是你徒弟我,当年把你打瞎了……楚弈已经无法想象,有朝一日时海真人发觉他就是无愠,会是怎么个表现。
“师父,问您一个大不敬的问题……您双目皆盲,做起事来受影响吗?”楚弈眉头紧蹙。
时海真人搁下毛笔,沉思了一阵后道:“一开始确实有些影响,不过很快就无大碍了。我以心眼视物,凭灵脉辨人。一草一木皆有灵,于我虽无实形,却更显本质。”
楚弈急急道:“可是您为何不治眼睛呢?您与医圣交好,此等小病于他来说……”
“这是我对自己的惩罚。”时海真人打断了他,语气平和似是没有任何的不悦,但到底不愿再谈此事:“好了,就按照这柄剑的样子。”
楚弈落寞,所谓的“惩罚”是指输给他后的不甘吗?想来也是,被耗尽真元而败,确实有些登不上台面,更何况是“天下第一剑”。
“近日你好像有些繁忙,可是有什么急事要处理?”时海真人将画纸收起,示意楚弈坐下。
二人对坐,楚弈为时海真人斟茶,若无其事地提道:“这几日,我去青雁山探望了陆三公子。”
“那位占卜师?”时海真人颇感意外,他还不知医圣救治陆轻羽一事。
楚弈颔首:“陆三公子重病,我去央求医圣收留了他。毕竟是条性命……”
“医圣倒是买你的面子。”时海真人浅笑,准确无误地接过茶杯:“陆家跟明尘宗的关系不简单,依着他那个性子,本应不会救治陆三公子。”
“嗯……确实给我面子……”楚弈有些走神,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只见树后头尘觞正鬼鬼祟祟探着脑袋看过来,幽怨地挠着树皮。
“你有事瞒我。”时海真人指向楚弈的额头:“你的灵力又弱了一分,筋脉也不及之前畅通。若单单是探望,怎会伤及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