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冷,下着雨雪,吹到身上的风里有冰凉的水汽,颂颂嘶着冷气钻进了车里。

藏族男人叫丹增,要开车送他们去德钦县。

来之前,颂颂只听祁星牧说此行是为了私事,具体的她没过问,只要他不讲,她一直在两人之间留有很礼貌的边界,不过也可能是心大大的缘故——换作别人早就打破砂锅问到底,生怕自己被卖了。

但颂颂就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

“我奶奶是藏族人。”车上,祁星牧终于解释了此行的目的,“我爷爷奶奶去世后葬在了德钦,从前是我爸爸来给他扫墓,他去世后,这件事只能我来做。”

开车的丹增笑着说:“往年你都是一个人来的。”

祁星牧看向颂颂:“她是我朋友。”

丹增又笑:“你还有朋友?”

颂颂好奇:“他从前很孤僻吗?”

“何止孤僻。”丹增说,“就没见过这样的小孩,他小时候放寒暑假都会来德钦,穿得漂漂亮亮的,但谁也不理,就好像尊贵的王子来到了穷乡僻壤,看空气都不顺眼。”

这形容真精妙啊。

一语就点破了他的王子本质。

“村子的小孩找他玩,他板着脸坐在家里看动画片,藏袍不穿,青稞饼也不吃,酥油茶喝不惯非要喝豆汁,村里上哪给他找豆汁?他奶奶就给他弄来了豆浆,他不喝,最后被爷爷揍了一顿才老实,一边流着泪一边喝酥油茶。”

被人提及糗事,祁星牧脸上挂不住:“陈年旧事能不能别提了?”

颂颂很爱听,问道:“然后呢?”

丹增:“他被揍之后很生气,留下一封离家出走信,说要穿着小皮鞋走回北京,结果一出门就走错方向了,沿那条路走下去,只会走到缅甸。他爷爷叫上村里的人,追出十多里的山路去找他。”

一想起年幼的祁星牧趁夜黑风高背着小书包离家出走的模样,颂颂就笑得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