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作出保证后,虞妗妗握住冰凉的门把手,往里一推打开这扇门,最先入眼的就是一道书墙。

和钟巧珝形容的一样,这间书房作为藏书地,还是颇为震撼;

经过改造的墙面紧靠着书架,从地面累到天花板,书房里有一个滚轮脚手架,专门用来移动、拿取较为上侧的书籍。

作为史学老师,钟祐煦的藏书大多和西方文学有关,也有其他史书。

他整理得很整齐,将东西方书架分开,每一列分门别类做了标注,如‘现代文学’‘神话史’‘现代史’……

按照标签,虞妗妗找到了应该放置那本所罗门魔神的书架,她微微垂眸,并没有用眼睛去看,而是指尖轻轻抚过书目,去感应那股连一清灵魂上刻印的印记。

“这个架子上没有。”

和她不同,钟巧珝是用眼睛一本一本看,直到看得眼花缭乱,也没有看到那本连一清描述的全黑大本子。

她怀疑有漏网之鱼,尤其是书架上排,准备再重新找一遍,却被屋里的另一个人叫停。

虞妗妗能感觉到那股异样的力量,就在这间书房内流通。

她颅内回想着那道诡异的兽头人身的影子,双眼合上后无法目视,眼前漆黑;

可很快,她空寂一片的意识中却模模糊糊跳出了一团不规则的黑气,散发着阵阵黑暗腐朽与死亡的味道。

凭借着强大的感应,她直接把脚手架精准拉到一个书架旁。

听到动静,钟巧珝凑了过来,看到这书架贴的标签是‘美食地理’,乍一看摆满了杂志。

“是这里吗?”

踩着脚手架,虞妗妗在靠近天花板的第2层书架里面,抽出了一本垫在最里面的大书。

钟巧珝仰头看着的眼眸微微瞪大。

那书籍在光下闪烁着皮质,果真是本通体无字且颜色漆黑——是监狱里的母亲口中的那本记载了所罗门第34柱魔神‘furfur’的神秘书籍!

虞妗妗拿着书,根本不需要担忧单手保持不了平衡,轻巧一跳落在地上。

钟巧珝赶忙凑过来和她一起看。

打开皮外壳,映入眼帘的是黑墨水书写的

花体外文,扉页最上方印着一头燃烧的雄鹿。

很神秘。

钟巧珝只看了一眼,就有种被深深吸引的感觉。

她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引诱,这一刻她无比渴望去触碰、阅读此书。

手背皮肤一紧,她低头看去发现是虞妗妗的手按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才如梦初醒。

不知不觉中,她竟双手抓住了大书,指尖用了大力想把那书抢到自己手里,捏得手指头发白。

她猛然松手,也意识到了不对劲:“黑猫大人,这…这就是那本邪书了吧?!”

“没错。”

“果真是从我爸书房里找到的……”钟巧珝叹了口气,心有余悸:“太邪乎了,我刚才满脑子都是抢书,这东西肯定有问题!”

亲眼见到实物,她对连一清的怨恨淡了些许。

哪怕是她这种精神尚且正常的年轻人,只是看一眼书扉还未观内容,就有种心神都要被摄入其中的错觉,原本就精神状态极差的连一清受其影响也情有可原。

只不过到现在她还是认为,此事和钟祐煦无关。

虞妗妗目光平淡如水,“我倒觉得和他很有关系,这书恐怕是你父亲故意要让你母亲看到的,你母亲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全因他在背后推手。”

不等震惊的钟巧珝反驳,她自顾自地解释道:

“你还记得你母亲说过什么吗?她当初进书房是为了寻找你父亲出轨的证据,自然要从靠近书桌的地方找起,可她一抬头就看到了这本书,故而被吸引。”

“那又怎么了?”钟巧珝不解。

“你往四周瞧瞧——”虞妗妗微微昂首,“靠近书桌和伏案写作之处,四周书架上放置的都是国内的文学史和史书,标签写得清清楚楚:华国。这样一本显然是从国外传来的图书,是不可能放在这些书架上的,应该放到里面的架子里。”

钟巧珝皱眉辩解:“怎么不可能?我就喜欢看完随手一放,怎么方便怎么来,没这么多条条框框吧。”

“你应该最了解你父亲的性格,我不认为他会随意乱放。”虞妗妗回想着刚刚端详过的中年男人的面相,说道:

“我注意到他的口角微鼓,习惯性抿唇,‘虎耳’位向内收拢显得颧骨略微突出,‘碌仓’和‘食仓’哪怕笑的时候也有些下垂,这说明他本人心性极高且自尊心强,喜欢掌控别人,更喜欢掌控自己。

具象到生活中,也挺明显。”

比如他们午饭吃过的盘子,尽管钟祐煦说着下午回家再洗,还是把脏了的碗筷盘子送到厨房,每一种餐具都要单独摆放到水槽的一边,绝不能混在一起。

他洗手时惯洗两遍,第一遍还要先抽纸把手上的水擦净,再洗第二遍。

虞妗妗自然没有吃完饭不理事,她帮着钟巧珝洗了碗,洗刷时就注意到了这些物品的摆放,有了一定猜测。

再看这家中,无论是生活用品还是家居摆放,都格外整齐,且十分对称。

哪怕是屋主人常常工作的书房内,

也看不到丝毫凌乱迹象,

桌面上没有摆笔筒,而是3层的小笔盒。

第1层专放蓝色,第2层红色最后是黑色,每种笔都是同样的品牌,根数也相同。

再配上他对所有书架的打理和排列,虞妗妗能看出,这个男人应当有较为严重的强迫症。

他格外注重物品摆放的顺序,不太有可能在放书时出现分类错误。

钟巧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她仍倔强地找着各种理由,被虞妗妗打断:

“再者说这本书的古怪你刚才亲身体验过,它既然被挪动过,还被藏在不符合的书架的上层里侧,说明书的主人清楚它的危险之处。”

既然知道它危险,定然是打开看过。

一旦看到内容,有多少人能够抵抗得住那种摄魂夺魄的吸引力?

钟巧珝脸色有些难看。

她不想怀疑自己的父亲,可却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过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比如父亲在听到‘弗法’时满脸茫然,仿佛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词语。

再比如当他听到母亲信教、每天祷告,会痛心疾首地叹气,‘你妈到底从哪染上的这种恶习?!’

是啊,这本书出现在父亲的书房里,他真的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吗?

真的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变成狂热的邪/教徒吗?

“……那就算看过,说不定他就抵挡住了诱惑,没有召唤魔鬼呢。”钟巧珝只干巴巴说了一句。

就在她心神不宁时,虞妗妗抛下了一记重锤,彻底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

“如果我说,我在你父亲的身上和灵魂中,感受到了和你母亲连一清身上同样的气息呢?他的灵魂也被腐蚀盖上了烙印,并且面积更大,程度更深。”

“简而言之,如果连一清女士是邪/教徒,那你父亲钟祐煦也肯定是,甚至比她沦陷的时间更早,许下的交易愿望更大。”

“什么……?”钟巧珝瞳孔震,呆愣愣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

她能感觉到一个和父亲有关的巨大谜团,正在被虞妗妗毫不留情地揭开。

谜团背后的真相,很可能会让她承受不住。

“可是……我妈爱他爱得如痴如狂,他有什么理由再去信奉这个教?他不需要啊!”钟巧珝有些崩溃,也不理解。

“也许他想要操纵的不仅仅是你母亲呢?这本书上记载了‘弗法’之力,通过献祭灵魂能够得到的不仅仅是操控感情的能力,别忘了,还有‘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