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到二十三岁，改变的并不止是君臣。

这一切过分柔和，如同无声的细雨沾衣，从未引起楚明的戒心。

在楚明的心里，他永远是当年那个没有攻击性的漂亮小燕，是他看着成长的少年，是他贤良的丞相与貌美的贵妃。

年轻的君王总觉得，他这样强悍，定是要保护小燕的。

他偶尔会被燕知微尖锐的刺扎痛，但很快，他就会忘记这份锋利，毫无防备地将胸膛与后背暴露给他。

他习惯了信任。

以楚明这种放松态度，燕知微能杀他一百次，他恐怕至死都回不过神来。

不过，他这一生里最在意的只有陛下了，他怎么会伤害他呢？

所以，小燕会忍耐着君王的锋芒割破他的肢体，刺伤他柔软的翅膀，舔舐着这些细碎的伤口，去讨他的抚摸与安慰。

陛下是那样重要。

所以，不自由的滋味，他会尝试着忍耐的。

燕知微收敛心思，却听到楚明唤他。

“知微。”楚明不知看了他多久，忽然道。

“陛下，有什么事吗？”燕知微不会让他任何一句话落地。

楚明拉过他的手，语气很温柔，甚至带着一些小心的试探。他作为帝王，何须如此？但他还是如此说了。

“知微还想要什么？只要朕有，朕都可以给你。”

“除了……”楚明顿了顿，道，“自由。”

第35章 幽州梦，何为家

燕知微欲言又止。

楚明那样殷切地希望他提出要求, 看一场长安城的盛大烟花，或是去乐游原俯瞰城池，亦或是要钟鼓馔玉, 天下奇珍。

这些帝王都可以轻易实现, 以此来挽留燕知微, 换他永远地陪在身边。这种执着的成因，兴许连楚明自己也没有明白。

楚明紧紧握着他的手腕, 近乎捏出了印子, 双眸却攫住他的眼，不容他的视线移开片刻。

他道：“知微, 告诉朕，你不会想要离开。”

他偏要听燕知微亲口承诺。

“……臣还能去哪里呢？”燕知微规避了正面回答, 将问题抛回。

紫衣美人看见楚明手腕的青筋暴起，用指尖描摹, 似在无言安抚他, “您还记不记得一件事？”

“什么事？”楚明明知道他不肯正面回答, 就是使小心思糊弄他, 却还是忍不住顺着他问道。

燕知微指尖拂过帝王的骨节, 道：“当年臣被您任命为幽州刺史时, 事务繁杂，经常睡在州府。”

燕知微所说的, 是当时楚明将整个燕地的骄兵悍将收到麾下，对朝廷听调不听宣的时候。

幽州刺史本该是朝廷任命。当时的燕王楚明, 权力已经大到可以无视朝廷，自行任命燕地各州的刺史。

但是, 燕王府就在幽州。唯有幽州刺史的位子，楚明必须放一个最相信的人, 替他守着后背。

其他州府的任上，名义上还是朝廷的人，实际上尽数投靠燕王。

等到楚明吞并燕云十六州时，形成事实割据，他厉兵秣马，冷眼看着朝廷的夺嫡闹剧，看着各地人心浮动，就待举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