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衫颤颤巍巍的端着咖啡杯,送到唇下轻啜一口,苦涩浓郁。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有限的生命里不想再浪费时间昏昏欲睡,于是他一面提神,一面欣赏自家小花园里植被繁茂,蜜蜂萦绕。
护工大姐人很好,她手脚麻利,永动机一样不肯闲着,刚洗刷完毕后,又热心的烤了一盘甜红薯送上来给其配咖啡。
俩人熟悉之后也会聊两句,大姐今天心情不错,她靠在藤蔓门框,试探的问:“罗老师……你之前是不是明星呀?我好像看过你的电视剧,你好像还上电视新闻采访。”
“采访?”
“就是那个对话新闻,李晓军的栏目,你是不是上过那个访谈新闻,我看你家里年轻的照片,感觉像。”
“哦,我知道是哪个采访了,”
风烛残年的人,暗淡双眼忽然泛起明亮的回想:“应该就是那个,我这辈子最红最好的一出戏,都在那个采访里。”
大姐脑子很快“……哎呀不好意思罗老师,我是不是说错啥了,俺不会说话,脑子糊涂了。”
罗衫笑起来:“我才是老糊涂呢,怎么你先糊涂了。”
他确实时常糊涂,脑子里浆糊一样,时间就这样在凝滞的日子里慢慢流尽,了无生趣,他没有爱人,没有朋友,有一些小钱,一个人朝向人生路尽头走,黄土都埋到了咽喉,临了忽然间想起他那位一起长大的‘小朋友’。
其他的也想不起来,因为他老了,老得记忆都斑驳,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似隔纱望月,秋远春回,所以也不再责怪,不再懊悔,只剩下回味很美。
罗衫捏了一块红薯放在嘴里,绵软甜蜜,再伸手,却是捏了一束小花,被精心束放在牛皮纸内,淡白芬芳。
干瘪枯小的老太太如一粒风干的棉絮,她小心翼翼攥着花,不停的跟周围人确认:“同志,你好,请问乔青遥是葬在这里么?”
“抱歉我眼睛不好使了,辛苦帮我看一下,这里是不是纸上这个地址,这个地址是别人帮我抄下来的,说是乔青遥葬在这里,就是这里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