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走的时候,我实话说,我真的懵了,我有段时间我都不会打这个游戏了,我摸哪个键都不对,我看不懂这个游戏了。”
“我后来就一直想,为什么他那样了,他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那群人能把他欺负成那样。”
“今年他来的时候,我还是纳闷。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被欺负到现在这个地步。我好好的路标和指明灯,怎么就碎成这幅德行了。”
“我有天突然就明白了,根本没有为什么,他其实一直都这样。他十岁就被带出去了,他妈没多爱他。他回不了家,背井离乡,身边没朋友,脾气软,日子过得不好,一天到晚泡在游戏里,就只会嘴上凶凶人。他跟我说过几次,他说榜一不是他想打的,只是他想用游戏逃避现实,逃得多了,不知不觉就榜一了。”
“我对他有滤镜,是因为他是我师父。他只是我师父而已,他对别人来说,什么也不是。”
“他没有后路,回不了家,没人给他撑腰,身前身后都空荡荡的,谁都可以踩他一脚。他不是突然碎的,他一开始就是碎的,我没看见而已。他早就是碎的了,是我在无意识装瞎。”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今年来的时候,我见到他的时候,我居然排名比他都高,我居然要当他队长。我现在有时候看着他,我都反应不过来。”
“今年刚跟他开始打的时候,我看着他,我真的有一肚子撒不出来的气。我觉得我的指明灯不亮了,灭了。我有时候气他为什么就灭了,他可是我入游这么多年给自己立的方向和路标,他甚至是我的梦想。他这么一碎一灭,我的以前又算什么?”
“可仔细想想,我又觉得是我亲手掐灭的。我再一想他从前,他这人都已经破碎成那样了,还在我前面给我照路,给我照了那么久的路,我还怪他什么。”
“我这个人没多大能耐,我当年打职业也是跟人吵了架,赌气杀过来的,就这么简单。谁知道队长看上我了,非把战队交给我。”
“他交给我,我就好好干,但我没干好。乱七八糟走到今天,我觉得我是没多大能耐的。我打不到冠军,我对不起很多人。你们信我和信过我的,我都欠你们一个冠军。”
“打不到冠军,你们还愿意跟着我,那我在打冠军之前该做的,就是你们谁都不要跟着我受委屈。”
“你们既然来了,叫我一声队长,我就负责让你们好好当个选手,带你们冲冠军。但在这之前,我首先负责的,就是让你们站起来当人。”
辛青手撑住膝盖,再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把手攥成拳头。
“挨过打的我帮你打回去,不能摆脱的我帮你打走,碎了的我就给拼起来。该是什么位置,我就让你站到什么位置上。”
辛青说,“我其实也有点阴影的,教练。我当年第一次挨那么多人骂,我有段时间没敢还嘴。”
“我觉得,我也是把他推走的其中一双手。我什么都没说,我也没站在他身后,我对不起他。我不想什么都不做了,我不想再看他走了。”
“我怕了。说实在的,我真的怕了,我真的怕他再走。我挨打也好挨骂也好被黑也好被挂也好没人信我也好被背刺也好,我不要再让任何一个治疗走掉了。”
“我不能再让他碎了。他还来站在我旁边,他都碎成这样了还是选择我,我就要把他拼好,我要让他往前走。”辛青说,“没人做他的后路,我做,反正我一直都跟在他后面。没人做他的前路帮他扫障碍,我也做,我是刺客,我得在他前面。”
“他来了我这儿,他选了我这儿,他既然做我的治疗,他既然还选我,我就不能让他再受半点委屈。”
“他做我的指明灯太久了,可能看不清方向了,亮不了了。没关系,我是这里的指明灯。”
“我要他妈的比火山岩浆都亮,烧死那群欺负他的死吗东西。”
“他们以为霍柏衣是谁师父。”
“他们以为霍柏衣是谁家的治疗。”
“他们以为霍柏衣的队长是谁。”
“霍柏衣现在应激障碍,他面对不了,没关系,他有队长,他还有徒弟。他把他的徒弟养得很好,我今天就让全世界都知道。”
“他既然会害怕,会犯病,会不舒服,那就不用面对。有我在,天塌下来他都不用回头看一眼。”
“我现在是他队长,我要给他做主。”
语毕,空气沉默。
全员无言很久。
辛青看向陈荔:“我答应你,这次不打人,你也不要拦着我。除了我,没人能给这件事做了结。”
“你相信我。等都结束了,我回来跟你把一切都说明白。”辛青说,“这笔账是我欠了四年多的了,我要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