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奥!”德米特里上一次在加西亚的回忆中看到类似的身影时,无法抓住那份回忆中的人,如今他震惊于眼前的景象,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抓住那个身影。德米特里的弟弟是被杀害的,死于光荣的任务,死于体面的子弹,或者锐利的刀子,或者绚烂的地雷,或者尖刻的毒剂。他是作为一个人死去的,而非作为一个没有意识的生物苟延残喘着。
在玻璃墙另一侧的人缓缓转过头,出于对声音本能地反应,对这玻璃墙这一侧呲牙咧嘴。他发出的声音经过仪器放大,嘶嘶作响,非人一般。他两条纤细无力的腿摇摇晃晃地支撑着自己瘦削的身体,向着玻璃墙这一侧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胡乱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不对,这个人不是安东尼奥,年龄不对。德米特里看着对方眉眼下干涸的小皱纹。
那人衣服下面分布着狰狞的弹痕,德米特里只能看到一部分,其余的被挡住了,他的指甲被修剪的圆润,不会伤到自己,他的嘴角,涎水兜不住,已经流到了脖子上。
这不是安东尼奥,安东尼奥不会这个样子。
德米特里将视线移开,讽刺地笑了一声,然后猛地摇了摇头,他的手在玻璃墙上攥成拳头。这不是安东尼奥,安东尼奥不会这个样子。
他狠了狠心,拉开玻璃门上的透明小抽屉,这个抽屉是看护人员用来投入吸入性药剂的。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将纸盒里的刺激诱发类试制剂倒进去,然后合上抽屉,让盛着药液的小抽屉进入玻璃墙另一侧。
玻璃那边的人漠视了德米特里的所有举动,眼睛反白,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对充满液体的小抽屉置若罔闻。
德米特里轻轻敲打玻璃窗,他也没有任何变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样活着还不如死掉……为什么不能安乐死这种可怜的存在呢?
这时,玻璃墙另一侧的墙壁上打开了一个圆形的机械结构,白色柔软垫缓缓张开,一对同样包裹着松软材料的机械抓手伸了出来,每一只抓手上都有另外三个白色的小爪子,爪子上固定着透明软橡胶质地的胃食管和帮助排泄的器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