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被你看穿了,那么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真诚地面对自己的感受,真诚地面对自己的生活。我还能再教你什么呢,这真的是最后一课了。”周修达走近,像过去一样,手指点出谱子要留心的地方,“对,这里的节奏再放缓一点。”
门铃响了,幻影一闪而逝,琴边又变回空无一人。余颂下楼,发现是安思雨回来了。工程太累,他看起来狼狈了许多,胡子也来不及刮,道:“我明天一早就走,今晚可以一起吃晚饭。我要吃大鱼大肉。”他把头靠在她肩上,疲惫道:“不要你做饭,买来给我吃。”
他像野兽一样蒙头睡到黄昏,晚饭吃了牛肉和半条鱼,喝了罐啤酒,又去洗脸刮胡子。焕然一新后他又在世为人,恢复往日兴致勃勃的样子,道:“我特意回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之前保险赔付给我的七百万,这次项目后我可以还给你了。我还准备贴三百万,给你凑整。”
余颂道:“不用这样,不着急,我不急着用钱。”
安思雨笑道:“等我给你说个用处,就立刻你会用钱了。所以我才特意跑这一趟。”
第50章
等安思雨一走,余颂就去找了虞母。她开门见山道:“我想用诗音的名字成立一个基金会,我来出钱,您意下如何。”
“这样很好,你的钱你自己处理就好。不用问我的意见。纪念她的话,你随意些就好。”正巧虞母也有事要交代,道:“纽/约那套房子我卖了,之前的租金我改天退给你。你也不用担心我,靠这笔钱和我的退休金,日子可以过得不错。诗音留给你的那封信,我已经烧了。”
“为什么啊?”
“听说这次你受伤,就是你和别人因为诗音的事吵起来。真的算了,这段时间来,你把自己越来越活得像她。也没有这个必要。诗音一直怪我们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骗着她动手术。可她不也是用命逼着你按她的想法来?”
余颂无言以对。虞诗音死后,她怀着补偿的心情想帮助虞母,可所有的钱都被她退回。她很多时候甚至闭门谢客,余颂不清楚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又或许虞诗音的死终究是她的责任。
虞母冷淡道:“不过以后我们还是别见面了,我不想见你。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我老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今天你也先回去吧。”
余颂顺从地退到门外,却在门关上前,猛地把腿卡了进去,喊道:“对不起,我做错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怀念她?我到底还能做什么?”
虞母无奈,只能把门留开一道缝,叹息道:“好好生活,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就是最好的纪念。”
“请不要不见我。”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你和诗音年纪相近,每次看到你,我就会想起她,想她如果还活着,就有这么大了。她的琴我过几天也给你,我看到就难过。”她又一次想把门关上,可余颂直接把手抓在门框上,努力挤进去,道:“有个孩子想拜我为师,她的风格很像诗音。我该不该收她?从周老师到我,从诗音到她,代代相传,我真的不知道传下来的到底是什么?”
“是真心啊。有这份心,还不够吗?”虞母轻轻拉着她的手,往门外放,“如果你要收学生,可以让她弹诗音的琴,但不要告诉我。”
门关上了,她们都看不到彼此。余颂知道虞母是哭了,因为她也哭了。
虞诗音的琴送到了,余颂亲自花了半天来调音。宁晓雪的表妹也来了,这是最后的面试,余颂道:“你来弹一下十二平均律吧,选你最擅长的曲子。”
宁表妹选的是《c大调前奏曲》,冥冥中自有回响,她根本不擅长巴赫,弹得和余颂当年一样沉闷不堪。
余颂却拍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可以了,弹得一般。不过我们还有时间。以后你来我这上课,慢慢改正吧。”
宁表妹受宠若惊,站起身郑重地向她鞠躬,又惴惴不安道:“我要怎么样才能成为您这样的钢琴家?”
“先要参加附中的面试,然后报名全国比赛,有名次后参加国际比赛,再准备留学面试,成功后再准备毕业演出,毕业后找到合适的经纪人签约,参加大型音乐节,进入出名钢琴家的替补名单,再开始巡演,必要时参加三大国际赛,努力拿名次。”
宁表妹怔住了,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现实,一般不是都会说靠梦想,靠热爱就好嘛。”
余颂笑道:“好吧,靠热爱,靠坚持,靠老师的教导和朋友的帮助,最后再靠一点运气。”她让宁表妹让来些位置,一样坐到琴凳上,“你会弹《让我们荡起双桨》吗?我和你一起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