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些旧事时,他的语调极为平静,甚至有一丝旁观者的漠然,像是刻意编出来博取同情的故事。对此虞诗音将信将疑。
“后来我终于算是发际了,还把我爸熬死了。我又想起我妈的好,我想再回去找她,她却已经不行了。其实她也不是突然得病的,是我一直故意忽视她。她的电话我也不会接,有好几年我过年都不会去看她。所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好像病得很突然,已经是晚期了,没几个月就走了。这之后我就不太明白了,我到底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幸福到底是什么?”
虞诗音面无表情道:“哦。”
“你就这样反应?”
“不然呢?你还指望我同情你吗?说嫌贫爱富不是你的错?想的美,人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我成为钢琴家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和别人相处,有点孤独,但这是我自己选的,不能怪谁。”
“如果你相信我刚才说的话,那我要说,下周是我的生日。以前我有家人帮我庆祝,你要不要祝我生日快乐?”
“真的假的,不会又是编出来骗我同情心的吧,来,没别的送给你,送你一首生日歌吧。”她从柜子里拿出十二个酒杯,从少到多依次倒进酒,然后用一根小小的银叉敲击。她是在用这个模拟一个八度内的十二个音。不过她也摸不准酒的用量,全靠耳朵听,酒倒多了便让穆信喝两口。他也不推辞,只是笑道:“我一直以为绝对音准是传说,没想到你真的能做得到。”
虞诗音淡淡道:“没什么稀奇的,熟能生巧。”
给杯子调完音,她就用一个银叉叮叮当当演奏起来,起先穆信没当真,可很快就听到了生日歌的旋律。他本该回以礼貌微笑,却止不住愕然。他说的话自然是真假参半,他的生日在夏天,本想寻个借口逗她一下,没想到她却当真了。他也不由得对她认真起来。
他的初衷是猎艳,本以为虞诗音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会比余颂要好骗,可惜她也是软硬不吃。她不是个适合结婚的对象,按理也该收手了,他忽然又有些动容,她的心软点缀在一个天才身上是很惹眼的。
物以稀为贵,人更是如此。宝石是地上的石头,星星就是天上的石头。天才是一种流星,倏忽而逝的光芒。
穆信起身,坐到虞诗音身边,把外套披在她身上,道:“你是天才我已经很清楚,在不认识你以前,我已经听过你的名声。我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个怎么样的人。”
虞诗音道:“我也不知道。因为大家除了说我是天才外,没有其他评价。难搞的女人算不算?”她似乎是真的倦了,人陷在靠背椅里,声音软下来。
“你是个可爱的女人。”穆信凑近她,轻声道:“不好意思,我现在能吻你吗?”
“你有神经病吧,我们都不熟。”
“就是不熟才应该试试,其实你很好奇吧,好奇心是最难克制的,你在好奇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你今天才会过来。你好奇我到底是个单纯的色鬼,还是更复杂些?你也想知道我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我对你不感兴趣,自恋狂。”
“你害怕了?”穆信微微一挑眉。
“别用激将法,我又不是小孩子,才没那么容易上当。”
“那我要是说,我今天和你说的事都是真的,而且我之前从没和其他人说过。很奇怪,在你面前我格外放松。你没和留胡子的男人接吻过吧?不好奇吗?”
“也就这样吧。”
“不管怎么说,我也不是个太差的男人。”像是印证这句话,他把脸转向她,深邃的眉眼里有一丝垂怜的意向,“如果你不喜欢,随时可以叫停。”
余颂没这个耐心等修理工,直接借来工具箱要拆门。但她对这是一窍不通,就着网上的教程拧螺丝,却连螺丝刀也找不对。她的手指让木刺一痛,姜宏还时不时站在走廊尽头,背着手看热闹。她气得面红耳赤,咬着牙继续拧螺丝,却有一道影子盖了过来。
她抬头,安思雨一脸无奈地拉起她,道:“你把我的工作都做了,那我做什么呢?要爱惜自己的手啊。”他帮着她把木刺挑出,又解释刚才接到电话时才吃饭,所以耽搁了一会儿才能赶来。
余颂道:“你能把门拆下来吗?”
安思雨笑道:“我说你认死理你还不承认,你怎么这么爱守规矩啊,这也是认死理。等你把门打开,他们连孩子都会走路了。”他说着拉开她,后退两步助跑,飞起一脚踹门。
第36章
穆信温柔地把手移到她脑后,太熟练了,他暗地里都有片刻吃惊,简直是做实了自己急色的罪名。虞诗音却依旧冷冷,在他靠近时伸手挡在中间,道:“你真奇怪,到底在怕什么。又不是明天就世界末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