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精神爽,虞诗音只顾着向余颂报喜,根本无心听她说话。临到分别时,余颂才鼓起勇气道:“诗音,我有件事想很你说。”
虞诗音反问道:“这件事很急很重要吗?”
“还行。”
“那就明天再说,我累死了,要先回去睡一会儿。你也回去吧。”虞诗音打了个哈欠,甩下余颂就走。
第二天彩排时,余颂总想着下午要和虞诗音摊牌,心不在焉,弹了好几个错处。姜宏也不耐烦起来,对她道:“你能不能专心点?是觉得我的水平配不上你的演出吗?”
一码事归一码事,余颂愧疚道:“对不起,我有些走神了。接下来不会出错。”
“算了,你看着没睡好。我也不计较。”他凑近道:“你中午没事吧,和我一起吃个饭,就在对面的饭店,我已经订好位子。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余颂弄不清他的想法,只能先应下。彩排结束后,姜宏就不见人影,余颂以为他先过去了,可到了包厢,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来。她给姜宏打了电话,也总是拒接。等了大约半小时,余颂觉出不对劲,姜宏虽然小气,也不至于有心放她鸽子戏耍。她忽然想起了穆信,难不成是个调虎离山的把戏。
她立刻打电话给虞母,果然虞诗音已经不在家了。一个小时前,穆信专程派了车来,请她去吃饭,还说余颂已经先行一步。
第35章
或许是最近总见到余颂,姜宏回忆起周修达的次数也多了。曾经他和周修达的关系很好,至少在学琴的头几年,他很崇拜这个哥哥。原本他们两家来往不算密切,在认识周修达以前,他先听说了表哥的天赋。家长们聊起一个孩子的好,无非是给他们长脸的那一层好。周修达长相出众,人也机灵,学校里当了干部,又弹得一手好琴。最大的优点是打不还手,那年头周思邈来落魄着,喝醉酒当着亲戚的面给周修达一耳光,他也不顶嘴。
姜宏曾经暗暗崇拜过他,可真见了面,一切期望都落空。他们同在周思邈门下学琴,可能是因为亲疏有别,周思邈对姜宏的指点不多,也没动过手,脾气最坏时也就骂上两句。而周修达已经快出师,周思邈忙不过来时,就让周修达帮忙指点姜宏。
每每这种时候,周修达的不耐烦是漫溢出来的。他把不用的谱子卷成直筒,一出问题就拿来敲姜宏的头,“不对,重来。不对,不对,还是不对。重来。重来,不要摇头晃脑的。”
想来也讽刺,周修达那时已经和周思邈有诸多嫌隙,但他管教起姜宏来,又和其父有七八分相似。
有一天晚上,姜宏挨了周修达的训,气不过就哭着跑了。在无望的夜色里,周修达追了上来,拦住他,又气又好笑,道:“你要去哪里啊?这么跑了不就是懦夫嘛。一点苦都吃不起吗?那你以后怎么走职业道路?”
“我才不要职业弹琴,是我爸妈逼我来的。他们觉得你这样很厉害,可是我才不羡慕。我不要走你的路。”
“那你想走哪条路呢?”
“我不管,就算我没你厉害,我也能靠自己走出一条路。当钢琴家算什么啊?说到底不也是为了赚钱嘛。我以后能赚更多的钱。”
后来姜宏终于发际了,虽然对职业钢琴家来说不算正途,但也是说到做到。买了保时捷的第一天,他就特意开到周修达面前炫耀。周修达却只是淡淡道:“我现在很平静。你的内心平静吗?平静就好。”
逞强罢了。姜宏这样劝着自己,他早就胜过周修达许多。要说钱,周修达是孤苦伶仃地死在出租屋里。他却已经买了第二套别墅。要说女人。周修达顶多是风光时换女友换得勤。他可是个万人粉丝团,在节目上塑造的温文尔雅钢琴家形象最能撩拨心弦。他随便在社交账号上发练琴照片,都有几百人评论。
可他总像是输给了周修达,这种情绪在见到余颂时又更强烈了。他一心一意讨好着穆信,可对方却对他嗤之以鼻。唯一一次主动联系,还是让他想办法支开余颂,顺便当个陪客与虞诗音吃饭。
穆信一个出了名的,单独叫个女人来吃饭。会发生什么?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姜宏甚至恨不得出些大事,虞诗音那桀骜不驯的样子太像周修达了。活该她倒霉。
姜宏到别墅的时候,客人们还没来齐。只有两个帮佣端茶倒水,他连忙微笑致谢,急于维护一贯的体面形象。这还是他第一次被穆信这种地位的大商人邀请,虽然穆信是别有用心,但他依旧是受宠若惊。就算被笑话拉皮条也顾不上,他一定要攀上穆信的人脉,对生意大有助益。他向来比周修达想得开,周修达成名早,死得早,在圈子里有一份传奇的地位,但这都是虚名。当年他只靠唱片和演奏会谋生,又不爱攒钱,到死时便潦倒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