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雨看透他的心思,便劝道:“你再稳一稳,来钱快的地方,输钱也快。石头造的房子,一百年两百年都在那里。股市上一波动,几个数字的把戏,你就倾家荡产了。我爸当年就是这么破产的,你就算要开辟新的路线,也等这个项目结束了再说。”
几番商量下来,最后说定以后年为最后期限,交响音乐厅的尾款一拿到,公司再招些新人,白念闻就保留股份抽身,把实际运营全托付给安思雨。所以白念闻于人于己,都很积极拉着安思雨四处应酬,力求他早日能独当一面。
饭局上酒过三巡,众人带上酒气,话题也逐渐漫无边际起来。有人聊起了音乐厅的项目,觉得音乐圈子很有油水可挖,建议道:“你们小公司刚起步,其实要打出名气,可以去赞助一些活动。体育赛事的话,知道的人多了,你们抢不多。倒不如赞助些音乐比赛,听着也风雅。像是穆信,他最近不是要赞助什么贺绿汀音乐赛,据说把在法国的一个七十多岁老太太都请来都请来了,很出风头呢。”
另一人插话道:“他这里哪里是要出风头,明明是要选妃。年纪到了,急着讨老婆,看看钢琴家里有没有喜欢的。他这家伙啊,找起女人来啊,真叫一个胆大心细,眼花嘴馋。”
一席上也没有穆信的熟人,所以笑起来也毫无顾忌。安思雨对穆信也没什么了解,可心底总有些不安,他简直像是患上了神经过敏,一听有人提到钢琴家三个字就紧张。事后他略微打听了一下,穆信是个做房地产起家的富商,也兼管物业,对上对下都颇有人脉,是个手段老练的生意人。他在男女情事也是一笔烂账。
隔天安思雨是回家吃饭的,总放心不下余颂,虽然她应该不会掺合其中,但也难保万一。提醒她一句总是没坏处,只是他的地位尴尬,不知该用什么身份去提醒她,思前想后,还是没拨通电话。
安母特意做了一桌子菜,看他没怎么吃就去洗碗,便道:“你最近好像心不在焉的,工作很忙吗?前两天打电话给你都没空接。”
“没什么,就是遇到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不算特别熟,稍微有点交情,见面可以聊几句话,顺便就碰到了,随便聊了几句,所以才没接你的电话。”
“余颂回来了啊?”
安思雨原本在洗盘子,手上一滑,盘子摔碎。他只能扁着嘴去拿扫帚,道:“妈,你怎么知道的?”
“瞧你心虚那样子,如果真的是普通的熟人,你哪里要解释这么多?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狡辩。”
“我没什么可狡辩的,你别多想,就是碰到了说了几句话。”
安母笑出声,懒得戳穿他,只是道:“余颂当年是知道我们家出事了才走的?”
“这是两回事,我解释过好多次了,她原本就要留学,正好碰上我家出事,她只是没为了我留下而已,不是故意撇清关系。”
“没为你留下还不够吗?锦上添花谁不会,雪中送炭才难得。她要是真喜欢你就应该把你放第一位。”
“妈,这你要摸着良心说,要是换我在她的位置,难道你会希望我留下吗?全心全意把爱情放在第一位的人是很无聊的,谁要是在我身上寄托了过分的幻想,等幻想破灭的时候,一定会发疯的。余颂再怎么样,也是凭本事奋斗出来的。”
“大道理讲得不错。可惜你才是我儿子,我肯定胳膊肘往里拐。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你就不怕余颂看不上你?万一人家出国久了,爱吃西式快餐怎么办?”
“妈,你别乱说。我真的只是和她叙叙旧。”他把盘子碎片扫干净,“再说了,快餐多吃会发胖,西餐多吃消化不良。你放心吧。”
经过母亲随意的刺激,安思雨不禁又别扭起来,掐准时间还是给余颂打了电话。是晚上八点,她就算彩排再晚也应该回酒店了。余颂接电话的声音如常,道:“怎么了,安总监,有事找我吗?”
安思雨道:“这个月的演出结束后,你还要留在国内吗?”
“对,稍微留一段时间。”
“有没有人请你去参加贺绿汀音乐赛啊?”
“没听说过,怎么了?”
“没什么,前几天正好听人聊起,说这个比赛不太正规。我正好闲着没事,所以顺便和你说一声。”
“谢谢你提醒,我会留心的。你还有其他事吗?”背景里有人在叫余颂,是个男人的声音。莫非是有人在她房间?他脱口而出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是个交响乐队里的一个大提琴手,他来给我送东西,怎么了?”余颂答得坦诚,安思雨也不便追问,就道:“你真是厉害,现在都有大提琴手给你跑腿。我现在要见你,是不是该提前半年预约。”他的冷嘲热讽,余颂不搭腔,他自觉无趣就匆匆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