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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流天才论 陆雾 824 字 2023-09-07

渐渐地,来找她聊工作的人不多,来诉苦水的倒是不少。主要抱怨的还是虞诗音。她恃才傲物,又快人快语。这种形象太根深蒂固,所以连她许多无心的表现都成了罪状。曾不止一个人对余颂道:“你知不知道她那个表情啊,说着话就开始压眉毛眯眼,很看不起人的样子。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余颂的回应一如既往,赔笑道:“她就是这样的,也不是特别针对你。请别放在心上,拿她当个小孩子吧。”

对方道:“她这个就是天才病。要是一直保持天赋倒没事,就怕她哪一天,浪费光了自己的能力。你知道的,她抽烟抽得那么厉害,万一得了肺病,三十岁之后很影响演奏的爆发力。”

“我会多劝劝她的。她毕竟是年少成名,很多东西来的很容易,有点粗心。但她肯定不是有意冒犯。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让她来向您道歉。”

这样的安抚通常会有效果,毕竟艺术圈子里丢一块砖头,砸中的全是有个性的人物。大家对于天才的宽容已经到了轻车熟路的地步。

可总也有梗着脖子的硬骨头。虞诗音实在是太爱迟到了,一次口头约定的国内巡演,还没签合同,主办方本想请她吃个饭拉近关系,不料她整整迟到了一个多小时,席间也是态度轻慢。主办方当即反悔,后续就找了余颂的经纪人接洽。反正他们只是想要一个有名气的年轻女钢琴家,余颂又是以谦逊出名的,水平和履历也不差。

于是这个机会就落到了余颂头上,她其实有些不舒服。换做旁人估计会疑心,简直像是余颂有意作梗占便宜。好在虞诗音和她是多年的交情了,并不介怀,反倒陪同她一起回国,也一并回家探亲。

她们搭同一班飞机回国,机票和其他琐事都是余颂料理的。这已经成为习惯了,虞诗音怕麻烦,懒得天经地义。职业钢琴家的日程本就很枯燥,在酒店、机场和音乐厅三点一线。

虞诗音这种成名的音乐家就更是忙碌。每年有一百场演出,随时准备三个行李箱,每个上面贴着纸条,分别标注:欧洲、美/国、国内。安排到一处地方巡演时,她就拎着一个箱子走,随便在机场买一本侦探小说,闲了就看两页。看到好书她会给余颂推荐,然后提前剧透给她凶手。

余颂在她的任性中获得一丝安慰,虞诗音的天赋似也有其代价,不谙世事的性格维护了她艺术上的纯洁,但也让她没多少亲近的朋友。兜兜转转,还是余颂最能纵容她的脾气。闲暇时甚至愿意帮她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

临出发那晚,余颂还在就酒店里帮虞诗音叠衣服。她的脏衣服总喜欢堆在椅子上,要一件件分开。虞诗音趴在桌子上看她干活,也不帮忙,就笑道:“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很爱你。喂,你爱不爱我啊?你爱我干脆和我结婚好了。”

余颂依旧帮她叠衣服,头也不抬,“不爱,你就是拿我当免费保姆,整天给你打扫卫生。”

虞诗音躺在床上笑得开怀,从床底下捞出一件衣服,丢过去,道:“还有这件吊带别忘了。”

一出机场,她们就分道扬镳。虞诗音有家人来接,余颂则直奔演出场所。演出安排在交响乐团音乐厅,是的老建筑改造的,现在那一片街区都是保护性建筑。主办方对余颂也是格外礼遇,原本演出部总经理文先生也要来,但家里遇到事耽搁了,就由副总经理陪同余颂。事后他们还特意派了一个助理来,帮她料理生活琐事。助理只比她小一岁,整天老师长老师短的,嘘寒问暖,生怕她不满意。

其实余颂对物质生活要求很低,床能睡觉就行,一日三餐干净即可。她还打听了酒店里有没有洗衣机,想洗几件外套。至于随身衣物,她都是每晚自己搓洗。助理听后大惊,道:“您这种钢琴家怎么还自己洗衣服?”

余颂哭笑不得,道:“钢琴家也要换衣服啊。总不能让别人帮我洗袜子吧。”

这么一说,助理就忍不住开腔,抱怨起姜宏来。原来去年姜宏也办过独奏会,正巧也是她负责接待。姜宏在国内名气更大些,脾气也水涨船高。列出二十多条生活要求,助理都要一一照办。像是一定要喝指定牌子的矿泉水的要求尚可以理解,可他甚至要求有专人帮忙洗衣服,理由是钢琴家的手指金贵,不能做弹琴之外的事。

余颂听后一笑,道:“像他这样越是在意,越是弹不好琴。不会长久的。”

酒店到音乐厅大约是半小时步行路程,又是市区,容易堵车。主办方特意为她请了个司机,彩排时负责接送。余颂忽然想到个熟人,稍一打听,果然在这里做事,便点名要他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