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丁了应了。
丁了慢慢地想起了所有的记忆,包括地球意志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说过的那些话。
“我并不是要骗你。”丁了脸色霎时一白,最先开口的居然是这句话。
张灼地:“那不重要了。”
丁了道:“我太害怕了,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我知道。”张灼地和他十指交握,感受到丁了的手冰凉,他试图阻止丁了别再说了。
丁了却道:“你不知道。”
丁了闭了闭眼,再睁开看他的时候带了些破罐子破摔的决心,说道:“你真的不记得我吗?”
张灼地:“?”
“我离家出走那年,跑到了不知道哪里的铁轨旁,我想自杀……”
张灼地仿佛忽然被打了一闷锤,当场愣住。
他想起了丁了在医院里说起自己最痛苦的记忆时,提到的话:“小时候和我爸的关系不好,……有一次实在是受不了就离家出走了,跑得很远,一直跑到看到了铁轨,那是我第一次听到火车鸣笛的声音,闪烁着刺眼的灯光驶来,带起一阵狂风,跑得飞快,……但也很轻易地被带回去了。”
当时张灼地根本没有注意到的是,丁了对于铁轨的这一段描述,是多么详细具体,就好像是……他真的站在上面了一样。
张灼地不可置信地说:“……是你?!”
十一年前,张灼地即将高三,准备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报考大学,在回家的路上从疾驰的火车前救下了一个小孩。
小孩不会说话,也听不懂别人说话,他骑着车,把小孩放在后座上,带着去警察局的时候,那小孩趁机溜走了,他回头去找,当时天色已经黑了,夜色中看不真切,似乎是被人贩子拐上了车,张灼地骑着自行车追了半路,车上的人发现后,停下车来,张灼地被电棍击昏,醒来后发现自己跟腱断裂,恢复期间误了那一年的体育特招,最终走了普通大学。
很多人都问过张灼地,为什么不走体育特招,这就是原因。
丁了眷恋地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边,说道:“你送了我一朵花,说叫延命菊,被人送了这种花就能长命百岁。”
张灼地彻底失语了。
大多时候,张灼地都是记忆里非常好的,但这段记忆他真的像是从脑海中删除了一样,他不记得自己顺手从铁轨两边的石头缝里摘了一朵雏菊别在了丁了的耳边,只是因为觉得这个小孩很漂亮,像个娃娃一样。
他漫不经心地一个动作,丁了回味了整整十一年。
甚至在后来的某一天,张灼地为了哄他,又说出了“延命菊”这个说法,他也没有想起来一丝一毫的记忆。
因为那时候那个孩子太小了,张灼地也以为他多半已经没命了。那只是张灼地人生中众多回忆中不值得一提的小片段,他救丁了,也并非是因为大发善心,而是顺手而为,一念之间便把他从铁轨上拉了下来。
张灼地再一次想起丁了花园里那一大片雏菊,感到心情异常复杂,甚至有些后怕,他当时也是极有可能袖手旁观的。那时候只是怕丁了死了,自己再次变成目击证人,被请去警局喝茶。
丁了却把这段回忆当成了救命的稻草一样抓住,在人海中寻找他,把他拖进游戏来,再次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他。
命运,命运,命也,运也。
丁了道:“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保护我……祂要杀光所有人……”
“你就算是生气,我也要告诉你,”丁了道,“要死,你也得和我一起死。”
张灼地攥着他的手,捂了一会儿,然后道:“我早就说过了,可以。”
丁了怀疑地看着他。
张灼地说:“我没生气,只是有点惊讶。”
丁了看他似乎真的没有要分手的意思,慢慢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