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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有跌进泥泞污雪里。

他跌进了一川汹涌的江河。那河那样宽,那样广,仿佛可以容纳无数的魂魄。又那样窄,窄到他摔进去的时候,溅起的涟漪都像是无数只无力伸着的手。

有无数道声音交织在一起说:“以死窃生,这是大错。”

方颐静静地立在那艘摆渡船上。

楚帝还在徒然地伸手,瞧见她无神的左眼,陡然僵住,然后百般惊愕恐惧地去忘川里找那个人。找澹台玉衡。

但看不见了。

无数声音还在说:“还是生者入川。恐怕身躯都消了。罢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方颐的脸上是一种令人胆战心惊地漠然。在这漠然里,她提着那盏秦疏,虞宋都曾提在手里的灯:“亡魂已经除了,此世的灾异也该消了。”

有什么滚落进来。铃铛一般地响了一下。又像是勾到了红缨枪的枪尖。

她便喉间窒涩一瞬。

强忍着什么道:“我会,将阴阳门关上。”

流民依然麻木。这一瞬,却不知道是谁,陡然惊喜地呼告起来,带动一片惊喜的呼告声,仿佛反应极为迟缓,又仿佛到现在才安心:“他们死了。”

“他们死了!!”

“没有亡魂了!再也没有人会来害我们了!”

“陛下万岁!大楚万岁!!”

楚帝惊恐甚至是绝望,痛恨地看着面前这些人。可他浑身都在战栗,几乎要和澹台衡一样般掉到城墙底下去。

他眼睛瞪得血红地去看那瘟疫家畜。死状寻常,已经不像是瘟疫起由了。这一瞬间,有什么洞穿了楚帝的喉咙,让他连悲痛的“啊”都发不出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自己呕血时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