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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字一句都没这怒意,偏偏似冰寒霜雪迫得人脸颊发白,楚帝从未被这样的女子震慑,更不见澹台衡认他。

芦苇荡遍布整个黄泉,他影绰身影似一道雾,轻轻转过头来,没有出声,也不知有没有看见自己。

楚帝却好像听见他道:“阿姊。”

楚帝挪动嘴唇,上前。

他以为自己说不出话来,然而确实哑声断续地说出了话,没有算计,全是肺腑,乃至他潸然泪下,自己都不知自己依靠本能说了什么:

“子衡。你将及冠,有尊长为你取字,左相可做你阿姊,为你主持冠礼,祝你此生安和,这没什么朕也觉得很好,朕觉得很好。秦破那日,是朕对不起你,若朕能控制住澹台岳,若朕能使他自戕,杀了那个昏君,你就不用死!不用痛这三千六百刀,但朕”

他说到这已哆嗦得说不出话来,浑浊眼里全是泪水。其实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瞧见他面容清晰他一瞬,猛地发抖。

想。

原来澹台玉衡是这样。原来宴安是这样。原来光风霁月,世无其二的太子衡是这样。

原来他没有经风雪污名,百年浑噩后,是这般的。他本不是会什么都本能牺牲自己的人啊。

他本也不会习惯于凌迟下千百道血腥,习惯于漂泊孤零,形影相吊,缠绵病间,不知更漏世事,如流星飞转也。

他死了百年。早不该这样轻贱不顾惜自己。

可他魂灯一闪,他的身形便如青烟般消散了。方颐立刻将魂灯收回,避免魂火熄灭。

楚帝猛地软倒身体,听见他在归于空冥前轻声唤:“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