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约是他袭爵的前几天。西州之乱已有四五年,战线愈发拉长,安南王府因为坚定的保皇,且为战役提供不少助力,极得上京青睐。
老安南王病危时,阳秋周边十分动荡,竟引得少年帝王带着玄甲,前来看了两眼。
那是齐盛第一次见到谢凉。
少年帝王,一袭玄衣,神色疏冷,骑着乌蹄骏马,踏雪而来,本该是威严无比的。
不知道身边人说了什么,他皱着眉,沉默一瞬,却还是点了点头,认同的模样,竟有些乖巧。
这一眼便落进齐盛眼睛里。
他当时想,这小皇帝,虽凶名在外,不好招惹,却不是个狠心的性子。
大约是这一眼给齐盛的印象太深刻了。哪怕他父亲临终前,再三叮嘱他,哪怕日后勤王大功,得了势,齐家也万不可与谢家为敌。
因为新的北疆之主,再不似以往好说话。
齐盛听的模模糊糊。后来,他娶了关家女为妻,关家清流,还不曾败落,他作为连襟,有段时间,好似是记得这句话的。
但不知……是那一日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还是后来裴词疯了。
他便差点忘了。哪怕没有裴词,谢凉也并不是个软柿子。
他所筹谋的东西,十分危险,本该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徐徐图之。
可这一刻,他忽的感觉到,自己一向信奉的谨慎之道,是不是错了。他今日只不过是稍有试探,谢凉便隐约露出杀意。
若他日后图谋被堪破,如谢凉这般,又能留他多久?
更何况裴词已然清醒。即使不入朝为官,只提些计谋,妨碍到他,也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