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担心的事,就是这个选择会让你的父母再背负上什么。
“所以他曾拜托过我,如果方灵女士真的出现什么问题,若是我有空,请帮帮她。”
池屿闭上了眼,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只是后来,当我去你家的地址找你们的时候,被告知你家出了事,举家搬迁。
叫方灵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同大海捞针一般,根本找寻不到。
这两年,我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来,总在想,还有没有可能,再找到方灵。
直到半个月前,江先生通过我的学生联系上我,这才阴差阳错的,让我重新找到了方灵。”
池屿轻轻叹了口气。
宋席宁、方灵、池乐安三人,仿佛在他这里形成了一个闭环。
每个人都有错,又好像每个人都错得有所解释、无可奈何。
一时间,莫名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可笑感慨。
他本无辜,却不知怨谁恨谁。
都是些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宋席宁好像没有得到池乐安,却又好像得到了,他因池乐安做出过疯傻之事,终于将方灵变成一个疯子,又在亲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去后,最终自己给了自己一个果。
方灵好像得到了池乐安,但是又好像从来没有得到过,她也因池乐安而变得疯魔,困住了池乐安、也困住了自己,连同和她一起遭受着一切的那个没有童年的孩子。
而池乐安呢。
那个满腹诗书、心怀浪漫、推崇自由、致敬所有文人风骨的学者。
困于道德、囿于责任,想承担起自己该承担的一切。
最终被压垮在终日的内耗之中,连妥协都不知道该向谁妥协。
他想对得起所有人,最终却谁也没有对得起。
这件事的起因,追溯起来太过于久远,久远到池屿当时还没有出生。
只是在池屿的记忆中,他家庭关系的组成,便是一个对什么都极度不满的母亲,和一个无作为且沉默的父亲。
曾经年幼的他不理解,为什么不论做什么,换来的只有方灵一次次的打骂和侮辱,方灵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不够乖不够听话,所以你爸才不愿意回家。
都是因为你学习不够好不够优秀,所以你爸才不愿意见到你。
都是因为你……所以你爸才……
这样的句式池屿听了多年,他甚至真的以为,都是自己不够好,所以他的母亲才整日陷入痛苦之中。
如果自己能再好一点、更好一点,是不是父亲就会经常回家了,是不是母亲就会开心一点?
直到后来,他发现,不是的。
不是因为他。
因为不论他做的多么好,他的父亲都不可能愿意回家。
他恨过吗?恨过的。
他恨那个把所以责任尽数推到他身上的母亲、也恨那个没有责任没有担当对这个家庭从来都不管不问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