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岚总觉得自己的人生远不止于此。
乌玫认为女儿是读研究生之后突然生出的反骨,其实不然,乌岚的“反骨”早在小学时期就长出来了。
那是一次正常放学的夏日傍晚,乌岚在回家路上捡到一个知了壳,之所以会捡它,是因为寻常的知了壳都是黄棕色,她捡到的那只是彩色,太过缤纷的颜色,使乌岚忍不住想,那会不会是一只有魔力的知了壳。乌岚把那知了壳带回家,藏在枕边,每晚临睡前都祈祷,那只知了壳能带她去到神奇世界。
两周后,知了壳的颜色脱落在床单上,它变回本来的黄棕色,小学生乌岚终于意识到,原来这只知了壳是被人为涂成的五颜六色。得知这点,她感到十分伤心,却仍然为陪伴自己已久的知了壳举行了简单“葬礼”,把它埋进花坛的泥土里。与母亲笃信风水玄学不同,乌岚相信万物有灵。
这并不是乌岚最后一次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事实上,鱼市摆摊的生活也为她提供了诸多素材。母亲是内陆地区的小鱼贩,经营成本只够批发贩卖一些河鱼,河鱼种类不如海鱼多,形状也十分单一,多是扁扁肥肥的身体,不像菜市场专营海鲜的大型鱼货店,鱼的样子千奇百怪,像外星生物。多少个生意惨淡的鱼市下午,乌岚总是蹲在海鲜店用来招徕顾客的水族箱前,幻想着那些千奇百怪的小鱼能把她带去另一个世界。
那时候,母亲总说乌岚是呆子,觉得她不像其他小姑娘那样会撒娇,懂得讨大人喜欢。乌岚面上听一听,心里都是不认的,打那时起,她就向往去到海边,去到大城市,去过五彩斑斓的生活。
然而,当从小憧憬的生活真正发生,乌岚好像都没时间回顾自己年少时的心愿,梦想成真之类,总觉得一切像假的,尤其是李勰,根本不像真实世界会存在的人。
意识到似乎是感冒使自己变得多愁善感,乌岚及时打住自己飘远的思路,下床给自己猛灌了几口热水。
这时,有人敲门。
乌岚走去开门,于楼道昏黄的灯光下,见到一张轮廓鲜明、毫无短板的脸——当然是李勰。他今天穿着简单,黑色衬衣的线条恰到好处修饰了他的脸型,是这个时代少见的雅致。
乌岚脑中混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居然停在门口端看他许久,才忽然想起引他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