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徵抚琴的动作微顿,心里泛起一圈波澜。
理智告诉他,不能放任晏凌这么下去,但那封奏折的内容又倏然浮现在眼前,瞬间就有了天人交战的错觉。
此夜之后,无论萧凤卿当日想杀晏凌是真心或假意,对晏凌而言,都毫无差别。
不管萧凤卿的初衷如何,晏凌需要面对的,都是残破的人生还有终身再不能行走的缺憾。
一念之差,天壤之别。
他这头陷入思忖,晏凌却已经提起一壶烈酒。
酒液坠进酒樽发出的清越声音拽回了贺兰徵的神思,他错目扫去,晏凌面无表情地斟酒。
“阿凌……”他试着唤她。
晏凌垂落的羽睫轻颤,心里的某根弦被悄无声息拨动,她生命中,有太多的人如此叫她。
可是,晏凌也好,阿凌也罢。
都不属于她,她顶用别人的身份活了十八年。
她离开了大楚,离开了那座精心为她打造的囚笼,她无法选择过往的十八年,今后的一生难道也不能吗?
如果沉湎过往做那个遍体鳞伤一再被辜负的晏凌只会使她痛苦不堪,她为什么不能以别的活法立足于世?
宫灯绚丽的光投射,荷塘被蒙上了斑斓华彩。
流水潺潺,云朵舒展身姿悠然地飘动,牵来了一线朗润明澈的月辉。
晏凌缓缓抬起头,温柔的月光将她眼底涌动的情绪映照得一览无余。
那是一种全新的神采,凉薄而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