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没能听见她叫的第一声爹,也没在她刚学走路时扶她一把,当他送走晏凌再去杭州探望她的时候,小姑娘都四岁了。
还记得那是夏末秋初的午后。
张府后院的银杏树繁茂高盛,树叶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辉,柔风拂过,亮晶晶的叶片哗啦哗啦响动。
扎着两个小楸楸的女童站在树下,安静乖巧,她仰望着银杏树上的喜鹊窝,清澈的目光流露出某种向往。
他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喜鹊窝上的雏鸟嗷嗷待哺,两只成年的喜鹊在给小喜鹊哺食。
那一刻,晏衡竟然胆怯了。
他突然不敢再走近那个女孩,近乎落荒而逃。
两日后,父女再次相见。
小晏凌规规矩矩地叫他“爹”,口齿清晰伶俐,她很听话,桂嬷嬷教她的,她一字不漏都背了出来。
她的眸光澄澈干净,里面却看不到半分依恋,她走路也很稳,不需要外人护着。
晏衡本该欣慰,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
没见面之前,他害怕被女儿责问为何多年不管她。
见了面之后,他又盼望女儿能像天底下大多数被父母遗忘的孩子那样,天真无邪地问一句“爹爹和娘亲为什么不要我”。
他的女儿,被迫长大,被迫承受不属于她的罪孽,同样都是国公府的千金,晏瑶父母双全锦衣玉食,晏凌却是颠沛流离孤苦伶仃。
归根究底,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尽到责任。
而今……人都不在了,他再后悔也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