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凌顿住,脸上颇有动容,真情也好,假戏也罢,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刁难时有“亲人”出面解围,定定神,她倾身用调羹勺了一块麻婆豆腐给慕容妤。
“母亲,您跟父亲都爱吃辣,但父亲前阵子说您身体不太好,不可以吃太多辣子,我刚才尝过这道菜了,虽然叫麻婆豆腐,可不算特别辣。”
慕容妤声称自己双眼不便宜,晏凌索性将那块四四方方的豆腐放进了慕容妤手侧的小碟子,犹豫片刻,她抬手握住慕容妤的手背,把她的手往小碟子那里带了带。
两人的手再次碰触的那一刻,慕容妤愣住了,温暖滑腻的掌心裹着她手背。
她很难描述那种叫她并不讨厌的触感,就像刚出娘胎的小婴儿依偎在母体身边。
“阿凌的心意,母亲知道了,快用膳吧。”
慕容妤拍拍晏凌,侧头,那双看不到任何东西眼白居多的眼睛恰好对准了晏凌。
晏凌听绿萝提过,其实骊京很多贵妇都歧视慕容妤的眼疾,不懂事的小孩子还被吓哭过。
然而慕容妤天性不服输,她越是被看扁,脊梁就挺得越直。
从小到大,每次她出门都不肯用帷帽遮面,她选择最粗暴又最直接的方式直面自己的残缺,捍卫自己的尊严。
思及此,晏凌轻声一叹,慢慢坐了回去。
这母慈女孝的一幕又狠狠打了小徐氏的脸,她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声,再无言语。
晏凌沉默地吃着慕容妤夹的香椿炒鸡蛋,无端的,心里倏然涌起悲喜交加的悸动。
十八年了,这还是她头回吃到“母亲”夹的菜,尽管慕容妤并非是她的生母。
可这一刹那,内心深处流淌着的浅浅满足,却是无与伦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