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朝建文帝微微一鞠,神态分外恭敬,可惜他方才迟疑不决的犹豫都被建文帝捕捉到,纵使他目下选择支持建文帝,建文帝终究对他存了不满。
“皇上,”朱桓稍稍加重了语气,眼尾微挑,抬眸直视着建文帝:“微臣统领禁军多年,他们已经熟悉了微臣的操练方法,倘若这时易手,恐怕这新旧首领交替,军士们很难适应,届时,您的安危……”
“这就不劳督主费心了,父皇洪福齐天,座下能士无数。”萧凤卿打断朱桓,又是莞尔一笑:“他们原本的主子就是父皇,谈什么适应不适应?督主的确能者多劳,可大楚人才济济,难道连一个训练禁军的将士都找不到?”
朱桓终于不淡定了,他皱了皱眉,眼底有锋锐的寒芒若隐若现:“听宁王这意思,莫非是想举荐卫国公?也是,这举贤不避亲,不过宁王别忘了,卫国公闲散多年,整日被后宅琐事折腾得焦头烂额,你指望他帮皇上管理禁军?皇宫是骊京最后一道防线,它的意义举足轻重,如若守卫不严,叛军内外勾结直捣黄龙又该如何收场?本座劝宁王最好头脑清醒些不要意气用事,免得将来出了什么祸事贻害无穷,毕竟住在皇宫大内的是帝后。”
朱桓义正言辞,形容冷冽,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尤为诛心。
“朱厂臣说得不错。”睿王拱手道:“父皇,卫国公本就手掌五军都督府,岂能再统管禁军?这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防人之心不可无,父皇,儿臣请您三思。”
晏衡大权在握,假若再把禁军交给他,最后便宜的也只会是他的好女婿萧凤卿,睿王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建文帝沉眸晲着睿王,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他只是拿禁军为饵钓一钓,这一个两个就全坐不住冒出来了。
在权势面前,果然没有真心可言。
“二皇兄还请慎言!”从刚才进门起,始终一言不发的晏凌突然横眉冷对,高声驳斥:“卫国公府满门忠烈,对大楚矢志不二!我的曾祖父随太祖开疆辟土,我的祖父在沙场纵横多年,我的父亲十五岁上战场,驱鞑靼平战乱,他们这一辈子都在为大楚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你而今因一己之私如此污蔑他们,就不怕万千将士心寒吗?你说的话对得起自己身份吗?”
睿王一愣,尔后面沉如水地辩驳:“本王并无冒犯他们的心思,本王是在就事论事,人心隔肚皮,卫国公要是独揽大权,谁知道他会不会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萧凤卿冷然嗤笑:“那依二皇兄所见,禁军该交给谁来管?臣弟不妨提醒一下二皇兄,禁军历来都是由兵部监管,从哪儿来打哪儿去,二皇兄大可以收起你的小人之心。从头至尾,臣弟都没有想过让卫国公接管禁军,倒是二皇兄,你口口声声直言卫国公不管事,难道你是在指责父皇将卫国公投闲置散?”
睿王的脸上闪过震惊慌乱:“我……本王没这个意思!你休要胡说八道!”
萧凤卿歪头端量着睿王:“那你是什么意思?卫国公是阿凌父亲,你难道不是害怕卫国公府管了禁军,最后好处都掉进臣弟的饭碗?”
“二皇兄,”萧凤卿似笑非笑,倏地痛惜地叹口气:“你可别怪臣弟对你不敬,我们现在讨论的是父皇的安危问题,皇城守卫非同小可,必须得交到值得托付的人手中。可你一门心思却惦记着自己那点蝇头小利,完全不把父皇放在第一位。”
太子亦是面露无奈:“二皇弟,你这可就太不懂事了,枉费父皇平素那么疼你。”
睿王骤然语塞,他没想到萧凤卿居然这么阴险,故意勾开引线让他丑态百出,听着眼前这两人一唱一和,睿王脸黑如锅底。
“父皇,皇兄和七弟都误会儿臣了,儿臣绝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居心不良。”他连忙转身看向建文帝:“儿臣也是担心父皇,请父皇明鉴。”
晏皇后的红唇抿成了削薄的直线。
朱桓心底暗哂,睿王跟晋王不愧是兄弟,若没有晏皇后的护持,睿王根本不可能成为储君候选。
建文帝睁着一双老眼,耐人寻味的眸光缓缓流连过睿王,他眸色冰冷,像锋利的小刀一寸寸刮过睿王的皮肤,睿王不禁浑身一震。
“都别争了。”建文帝苍老的声音回响在静谧无声的里间:“朱桓把禁军交还给兵部,尽快做好交接,此事……到此为止,任何人都不得再有异议!”
闻言,萧凤卿翘了翘嘴角。
恍然中,有几道不善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游移,他若无其事地挽了挽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