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琇狠命抽打马臀,她座下的马儿吃痛,顿时人立而起,发出长长的嘶鸣。
晏凌蹙眉,一夹马腹,淡声提醒道:“你这种行为很危险。”
“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晏琇冷声回嘴,示威一般再次在马臀抽下猛力一鞭。
趁着晏凌说话的空当,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了晏凌杖下的毬球,用毬杖圈着毬球往球网急奔,俨然是要带球进网的架势。
段佐带人从半道拦阻,晏琇的马匹在晏凌一丈外的距离被迫逼停,她勒转马头,眼疾手快地揽过毬球欲从上方突击将毬球抛出去,状似是想传球给晏凌身后的同伴。
段佐的反应也特别快,毫不犹豫地伸出毬杖抵挡,本来预备借力打力把毬球勾回来的,然而,两柄毬杖相击,“啪嗒”闷响之后,晏琇的毬杖竟蓦地断成了两截,带有毬钩的那一截不偏不倚地朝晏凌面上掷了过去。
“阿凌!”萧凤卿不假思索地丢掉毬杖向晏凌所在的方向飞奔而来。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也让高台上的看客勃然色变,纷纷动容。
晏衡本能地从高台一跃而下。
建文帝稍稍拧眉,吩咐邢公公:“去看看怎么回事。”
晏皇后悠然自得地喝着茶,沈淑妃面色焦急,可眼底却无所触动。
温月吟定眸凝着萧凤卿焦急的身影,唇角浅浅扬起。
毬球小巧,没什么重量,毬杖却不然,所用的材料本身就夹杂了铁,兼之人力与风力的作用,那半截兜头砸向晏凌的毬杖挟着雷霆之力风驰电掣地往晏凌这边飞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晏凌当机立断,直接矮身从马上滚落,于是毬杖不歪不斜地刺进了马眼。
“咴——”
红马的哀鸣震耳欲聋,瞎掉一只眼的马爆发了兽类最原始的本能扬蹄冲向前方,段佐等人始料未及,手忙脚乱地控马躲避到一边,他们自顾尚且不暇当然就顾不上晏琇了。
晏琇也慌了神,她六神无主地勒着缰绳狠力抽打马臀,但是她身下的那匹马根本不听她使唤,反而因为痛感和对晏凌坐骑的恐惧而不安地挣扎起来,晏琇吓得魂飞魄散,既害怕晏凌的马会伤到她又惊惧自己的马不受控制,场面混乱到极点,晏琇不出意料地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更悲惨的还在后头,晏凌的马发疯似的冲向晏琇的马,两匹马一追一跑,钉着马掌的八只蹄子相继践踏过晏琇的双腿,腿骨碎裂声被尽数吞噬在喧嚣之中……
少女撕心裂肺的惨叫惊得天上的飞鸟都险些落地,晏琇在地上打滚嘶喊,骨头寸寸粉碎的巨大痛苦让她恨不得自己立刻去死,可上天没有听到她的祈祷,她依旧活着,清醒地活着。
“琇儿!”王氏跌跌撞撞地跑进马球场,见到晏琇血肉模糊的下肢,她立刻崩溃了,大哭着扑到晏琇身边:“琇儿!我可怜的女儿!你怎么样……琇儿,琇儿……”
晏琇疼得神志全无,她艰难地依靠在王氏肩膀,垂眼一看,入目的赫然是一双不成形的断腿,她呆了一息,尔后放声嚎哭,她毁了,她这一生都毁了,谁还会要一个没腿的残废?!
不要说进宫服侍建文帝,就算让她嫁给低贱的贩夫走卒,人家也会嫌死她!
王氏抱着哀恸的晏琇悲痛至极,她无助地望着周围旁观的人:“求求你们帮我找大夫!求求你们了!”
就在这时,邢公公领着两个小內侍匆匆而来,他分开人群,乍一见着晏琇惨绝人寰的模样,他亦是心生不忍地念了句佛号,随后快步走近王氏母女:“王夫人您别急,御医正在赶来的路上。”
邢公公本来还怜悯王氏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不过看到晏琇的惨状,他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免得给了王氏希望又给王氏更大的绝望。
王氏心下稍定,她知道宫中的御医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只要御医来了,晏琇的腿肯定可以保住,心念电转间,王氏突然恶狠狠地瞪向了蓬头垢面、眸色沉静的晏凌。
“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还害了我的女儿,你才是罪魁祸首!”王氏破口大骂:“有娘生没娘教的小贱种,你偷听我们母女说话不算,而今又把我女儿害成这副样子,你的心怎么这么毒?你怎么不去死!”
晏凌从容不迫地拍掉身上的灰尘,语调波澜不惊:“你女儿自作自受,与我何干?你女儿都没死,我为何要死?对了,你女儿现在这情况,还真是不如去死,啧,凄惨啊。”
一语出,众人瞥向晏凌的目光都不免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