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金花听着要驳,可她短了精神,顾不得笑闹,恹恹地只要回去躺平。
福临在书房批完折子,去太后宫里请安,见妻子妹子都不在,略坐坐就告退,寻到金花寝宫。进门先一股酸苦味儿,呼和在廊下煎药,乌兰在一旁站着看,两人小声用蒙语说着什么。福临定睛细看,她俩还捏着帕子抹眼睛,于是也用蒙语问:“你们娘娘身子还没好?”
两人一转身看到皇帝,忙跪下,说:“要吃二十一日,这一剂药还剩十几天。眼看身子越吃越弱,天天回来身上乏,懒怠饮食,可怎么是好。”两人说着要哭,只是在皇帝面前又不如在自己家皇后面前随意,只能忍着,越说声音越小。
福临听了,变了脸色,沉着面孔,往内殿走。可是等见到那个人,脸色又和缓下来。
她侧身躺着,罗衾遮了大半个脸,只露着一个光洁白皙的额头。就着光细看,她脸色红润,可惜睡得不宁,眼珠儿在眼皮的裹下滴溜溜转,睫毛一张一翕,不停地颤。
看着她睡,他也打个呵欠。外头仍是浓云密布的一片天,雨下得比昨天更大,淅淅沥沥,想着今天是出不去了,他轻手轻脚踅上床,掀了被窝悄悄裹进去,和衣从后头搂住她。
以为自己轻手轻脚,结果刚搂上,她就翻个身转过脸来,把脸伏在他胸上,蹭了蹭鼻尖儿,咕哝着说:“您怎么来了?”
“忙完了,来瞧瞧你。多亏来了,你是哪里儿不舒坦?刚乌兰和呼和一边煎药一边在廊下哭。是多严重?把她俩吓成这样。”他一边说,一边双手探过她的腰,在她背后搂紧了。双手摸在她脊背上,她一松身,背上突出一节一节的骨,硌着他的手臂。好像是比上月瘦了。之前出宫,回来路上抱着她还是温软的一团,皮下裹着一泓泉似的,弹手,又丰润柔软;不防备的,人就瘦了,大婚后一向细细地养,就想养得强健些,却事与愿违地清减了。
他心里一动,头钻在被子里,学她的样子,也把脸贴到她胸口。她身上的香甜气袭过来,醉得他喘不过气,白馍馍似的雪团团挤着面孔,鼻尖好容易才找个喘息的通路,白馥馥的这一片,倒跟腰身相反,偏偏一天比一天更可观。是被偏爱的美人儿。
他把头重新探出来,老实搂着她,问:“身上哪里觉得不好?”
她被他搓弄醒了,一双秋水似的眼睛,又清又亮,说:“也没哪儿不好,就是每日乏得慌,白天没空睡,晚上……晚上又不得歇。”这句说完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望他,他也正看她,炯炯的一双丹凤眼,一点倦意也没有,像是要生吞了她,她忙转了眼神,手在他胸上贪恋地握一握,“今早醒了浑身发烫,现在倒好了。就是懒得动,我也觉得我觉多,睡也睡不醒。”说完,她阖上眼,鼻尖儿戳在他胸上,“昨夜自己躺着尤其冷。”
他听出她这句里撒娇的意味,亲在她发顶上,紧了紧胳膊:“那朕搂着你,现在暖了,你睡到傍晚再起来……”
第二天,不光天气晴好,金花也神清气爽。早上比福临更早醒了,随手披件衣裳跑到殿外,秋日刚亮的一片天,天上一丝儿云也没有,风拂着全身,沁凉如水。在廊下略站了站,她又带着一身凉气包到被窝里,冷手握在他腹肌“格楞格楞”的腰上,在他面前忽闪着睡饱了的桃花眼,吐气如兰:“万岁!天晴了!咱们去跑马放鹰?”
他阖着眼睛,睡得“咻咻”吐气,她摇他、唤他都不管用,于是嘟着粉唇去亲他的眼睛:“万岁。”樱唇便在他脸上游,一寸一寸量他的剑眉星目。轻曼的“噗”在两人之间绽开,亲到下巴颏那一圈浅青的胡茬儿刺得她粉唇火辣辣的,她松了唇,手搭在他脸上,细白尖尖的手指捏着他的耳垂儿捻了捻。
他终于睁开眼睛,丹凤眼眯着,眼风从细长的眼缝里射出来,几不可查地润了润齿。伸手把她捞到眼前,阖着眼摸索她的唇。胳膊把她箍在怀里,他还没醒,本能地轻缓地用唇摩挲她,她细润滑腻的皮肤还残着寒气,冰着他的唇峰。腰上的手捂热了,挪了挪,他马上觉得了,展开掌把她的软拳头窝在手心里。终于醒了,他笑着撑开眼皮,火热地瞧着她。
她在他怀里挣了挣,费劲翻了个身儿,背对着他,抱着他的胳膊,娇声说:“万岁快起,咱们不是还要跑马。”又挣又撑,她终于从他怀里翻出来,滑不溜手地翻到地上,披着衣裳溜了。
金花穿了衣裳,掇了张杌子坐在廊下喝牛乳,见四贞格格穿着一身窄袖衣裳,披着一领玫瑰紫色的丝面斗篷进来。人还没走到跟前,先听到她银铃似的嗓子:“皇后嫂嫂,今天去骑马?生怕来晚了,我起床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