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时就被夺走的视线,被搭话时滋生出的好心情,隔着一张木质吧台的笑言交谈——在灰色的世界里,毫无征兆地走入一个黑白分明的异端。
对他来说,苏格兰威士忌、那个名为诸伏景光的男人是特别的,更是他的剧本中的唯一的变数。
他会利用苏格兰威士忌,也会在不破坏计划的前提下甘愿被苏格兰威士忌利用;他没为自己留过退路,只想着向前,但是有人暗自为他铺了一条退路。
神津真司从未否认过自己怀揣着私心,在度过寒冬、早春、夏日后,在夏末初秋时,他终于得到了来自他的私心归属之人的答案,透过血肉与骨骼看清另一份私心。
他们都有私心。
只不过,神津真司想,但是他们的私心永远会为职责和信仰让路。
永远有一些东西,要被他们放在私心之前。
他大抵是生性就有些凉薄,卧底搜查官的针对性训练和切实经历让他的思维愈发冷漠多疑起来,仿佛一切美好或黑暗的事物都可以作为一项筹码用以衡量利弊,即使后来达成目的、为剧本画上句号,他也仍旧摆脱不掉那些老毛病。
他看着那个对他伸出手的青年时,脑子里本能浮现出的却是猜疑——
那人的紧张与诚恳下是否还掩藏着什么虚假的东西?
摆脱了组织的监视后,来自公安的监视又要来了吗?
神津真司恍然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在想些什么,明明是夏日,他的脊背却开始发冷,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病得有多重,但那种病并不是在肉体,而是深入骨髓、占据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
在如此黑白分明的灵魂面前,他此生第一次感到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