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在眼前爆开,只见那太子双目骇然睁大,神情扭曲到了极致,高大的身子往后踉跄,险些就要栽下去,“唔.....”他捂着手腕疼得额头暴汗,
“是何人...”
可惜终究是声竭气短,跌坐在地。
身后的内侍惊慌失措立即上前挡住太子,惶惶张望四方,以防贼人进一步攻击。
沈瑶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避险的本能让她拽着碧云就往行宫奔,主仆二人跌跌撞撞,不知跑了多久,眼见前方人来人往,若这副神色被人瞧见还不知要出多大乱子,沈瑶勉强镇住心神,试了试额头的汗,带着碧云出了行宫角门,又从别墅角门进了谢府,匆匆忙忙回到东苑,一头栽去罗汉床上,忽然觉着不对。
连忙扭身坐起,果然瞧见一人坐在窗下漫不经心擦拭手上的灰尘,那双深邃的眼里没有半丝情绪,冷漠到了极致。
不知为何,沈瑶瞧见这样的谢钦,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侯爷,您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她离开时他还在皇帐坐着呢。
谢钦眼睑缓缓掀起,冷白的面容如罩清霜,当年他初出茅庐去卫所查案,刀起刀落不知砍了多少人头,行事雷厉风行,霸烈无羁,这些年在朝中身居高位,养尊处优,本以为当年那股戾气已被度化,方才太子无故离开便引起他的警觉,他借口离开追随沈瑶至行宫,看到那只阴森的手差点要碰到自己妻时,深埋在骨子里的阴戾瞬间浮现,他毫不犹豫便给了太子一箭。
二人视线慢慢在半空交汇,沈瑶几乎不用想,从罗汉床挪了下来,失声道,“是你,是吗?”
除了谢钦,还能有谁?
沈瑶被巨大的恐惧给支配,不仅是害怕太子觊觎自己,更多的是害怕谢钦因她得罪太子,给谢家满门带来祸事。
谢家上下几百口人哪,不能因她无辜丧生。
谢钦察觉到她的不安,语气带着安抚,
“你不必多虑,我敢下手,自然有后招。”
沈瑶看着一而再再而为了她对付太子的谢钦,心口微微刺痛,
“怎么说?”
谢钦淡声道,“我拿的是异族的铁簇,此物比中原箭矢更加厚实,若真查也查不到我头上,更重要的是,太子压根不敢声张。”谢钦语气暗含嘲讽,
“此事宣扬出去,他这个太子也到头了,哪位臣工愿意侍奉一个觊觎臣妻的男人为主君,只要事情败露,太子必定处于风口浪尖,皇子也会设法摁死他,所以,他但凡有一点脑子,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谢钦敢做也是捏住了太子的七寸,
“朝堂还远不是太子可一手遮天。”
这些年皇帝上了年纪疑心重,对太子越来越不满,而太子已年满十,一个坐了十年太子的人,怎能不引起皇帝的忌惮,谢钦自娶沈瑶那刻起,便知道自己与太子势不两立,他早暗中谋划将太子拖下水,如今只差时机罢了。
沈瑶听了他这么说,胸口的闷胀稍稍舒缓一些,
“可是您行事也太猖狂了些,他毕竟是储君,您这么做罪同谋反。”
谢钦丝毫不当回事,搭着圈椅扶手,语气幽幽,“眼睁睁看着他碰你?”
沈瑶喉咙一哽,红着脸竟无话可说。
“朱煜此人,你越纵容他,他越得寸进尺,这一箭叫他晓得厉害,在他登基之前,他是再也不敢打你的主意....当然,就怕他没机会上位。”谢钦语气还是那般平淡,仿佛在谈论家常。
沈瑶心口微酸,这样的事也就谢钦敢做,换做旁人,将妻子拱手献给太子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她还是个假妻子。
谢钦回想她方才在讲武场肆意飞扬,再瞧眼前这支支吾吾,有些手足无措的小姑娘,竟是觉得有趣。
他语气缓了几分,“我不能离开太久,你歇一会儿,我等会来接你赴宴。”
沈瑶连忙起身送他,谢钦行到珠帘外,扭身过来,活脱的姑娘双手绞在一处,这一身海棠红的裙衫将她的明艳衬托了极致,简直不可方物,“忘了告诉你,我习武之事除了身边亲随,其余人不知,你不必担心我。”
沈瑶双手换到身后绞着,朝他讷讷点头,“好,我知道了。”
霞光悄悄往窗内一探,从她面颊掠过一层光晕,若照影惊鸿。
谢钦一走,沈瑶心下打鼓,连忙催碧云去外头打探消息,留杏儿伺候她沐浴更衣。
大约是酉时刻,碧云轻手轻脚摸入了内室,趁着杏儿出去沏茶时悄悄与她道,
“东宫那头并无消息传出,奴婢去太医院晃悠时听得东宫传了一位太医过去,看模样鬼鬼祟祟,怕是不敢叫旁人知晓。”
果然叫谢钦猜对了。
“行,你今夜留在别墅歇着,让杏儿随我去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