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她还在路上想着是严氏夫妻伉俪情深的缘故。
其实并不是,只是一个刻薄的、以怨恨为动力的老太太厌倦了乡下单调乏味的生活、想毁灭一切的执念。祭屋祭田提供了温饱,但也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栓在这里。
这时,锅里的猪食已经开始冒热气了。
屋子里,陶朱和麦穗也吃完了午饭,半大小子,吃啥啥不剩,一个蒜泥猪头吃的精光,杠子面馒头也吃没了。
严夫人收了碗,将脏碗和筷子都放进锅里冒着热气的猪食里涮了一遍,热水里的谷糠吸附了油脂,洗干净了碗筷,还给猪食里增加了“滋味”。
严夫人对着陶朱和麦穗点点头,“你们两个花瓶不能白吃白喝,长的好看也不行,我家不养闲人,来,将煮好的猪食倒进去,把猪给喂了。”
喂猪?这个有趣!我还没干过呢!
陶朱一瓢瓢的把锅里的猪食舀进木桶里,舀了半桶,麦穗就提着去喂猪,倒进食槽里。
严夫人回房,陆善柔紧随其后,说道:“虽然线索断了,找不到你相公留下来的把柄,但是都察院查的这个贪腐案,我可以通过锦衣卫把卷宗都调过来,继续查,总能揪出灭口的幕后黑手。”
严夫人说道:“十四年过去了,也不晓得那个朝中大佬是步步高升了呢,还是已经告老还乡。你要小心,对手心狠手辣,别又被灭口了。”
陆善柔说道:“我要是怕,我就不会来找你。如今我也有靠山,不再是以前的娘娘腔小书童了。”
严夫人嘲讽道:“看你志在必得的样子,必定是找到了大靠山。不过,万一那个朝中大佬已经死了,你所付出的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感觉被一把无形的刀刺中了心脏,追凶复仇,是陆善柔一直以来的信念,她从未想过幕后黑手已经安享富贵,舒舒服服死去了。
如果……如果真的死了……那么我……做这些意义何在?……活着的目的又是什么?
看着陆善柔信念崩塌,难过的样子,严夫人就舒服了,说道:“我就是说说而已嘛,你不要当真。”凭什么我活在怨恨之中,你却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
你……你还是真是个坏人!
见不得别人快乐坚强、或者平和淡然,恨不得天下人都和你一起痛苦、一起怨恨这个世界!
陆善柔强忍着怒气,说道:“人的记忆是不可靠的,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看得懂《陆公案》,是识字的,得空你把那天探监的事情,从走进监狱开始,看到了什么,听见了什么,你丈夫是什么神态,什么小动作,说过的话,你在纸上写下来,一次次回忆修改。”
“你们夫妻都是狡诈的人,平日有无约定的暗号暗语?以你对丈夫的了解,倘若在有人监视的情况下,他会用什么法子暗示你?”
“总之,你记下来,把信捎给我——算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若通过别人之手传递,我不放心,你就把回忆的信放在——”
陆善柔指着场院里的鸡窝,“就放在鸡窝的最下面,你在那里头藏了根骨头都能藏十四年,可见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藏好之后,你托人去澄清坊乾鱼胡同给我捎个口信,我亲自来取。”
严老太应下了。
陆善柔不想再和这个浑身都是戾气的老太太待在一起,立刻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