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和腿也废了,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唯一能动的左手稍微抬起来一点就控制不住的颤抖。

生活几乎无法自理,吃饭都要人一口一口地喂。

一开始疗养院给他找了几个男护工,然而病患似乎有什么心理阴影,表现得分外抵触,好几次都挣扎着从床上滚下来,又加重了身上的伤势。

最后疗养院才不得已,将待遇薪资翻了三倍,才找来了现在这个脾气好力气大又急需用钱的女护工。

一个好好的人沦落至此,会崩溃也是正常的事,但这个病患脾气实在太糟糕,经常趁着吃饭或者女护工帮他擦身的时候故意掐她或者打她。

女护工一直都闷不吭声地受着,依然温柔而耐心地照顾着这个病患。

疗养院其他人经常看到女护工胳膊上被掐出的好几道青紫淤痕。

看看她逆来顺受的老实模样,再看看那个反复无常的病患突然暴起掀翻盘子的张牙舞爪的疯癫模样,周围人都渐渐把心偏向了女护工。

这姑娘脾气真好。

也被欺负得太惨了。

但他们没办法顶替她的工作,只能时不时地宽慰她两句。

再熬一熬就好了。

他们这么劝说着女护工。

女护工总是温顺又憨厚地点头。没人知道,轮椅上那个人也是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的

这个假护工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跟他耗在这里。

蒋文希忍受着身体上的阵阵痛楚,时时刻刻地脑海里重复着这句话。

然而无论怎样自我安慰,当女护工将他推回房间的时候,他总还是会抑制不住地颤抖,生出无尽的恐惧。

那间据说特意为他提前收拾出来的独立豪华套房,就好像一张漆黑的血盆大口,虎视眈眈地对准了他。

宽敞干净的房间里面配套齐全,正对着床铺的墙面上挂着一个超大屏的液晶电视。

墙角、门后多装了几面镜子,据说是为了他缺失的一半视野考虑,以免不小心撞上什么桌角或者墙棱再受伤。

女护工反手锁上这间空荡荡的小别墅的院门,然后又依次锁上大门、房门,拉上窗帘,打开电视,关掉顶上的大灯,只留下床头两侧各一盏橙黄色的圆柱形小夜灯。

好像两支跃动的白烛一般。

夜幕降临,电视机的大屏幕在蓝屏状态上停顿了片刻,然后闪过雪花一样的残片,切入一段视频的开头。

拉着红窗帘的餐厅包间里,年轻的小姑娘戴着生日帽,被簇拥在几个同龄人的中间,害羞而腼腆地偷觑着镜头。

镜头外的人说“笑一个”,她就下意识看过来,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视频的分辨率并不好,放在大屏幕上时越发模糊起来,但镜头前那双模糊的眼睛依然显得明亮而灵动。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

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要嘴角上扬,感叹一声青春的气息。

蒋文希却惨白了脸色,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起来。

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无处不在的镜子里倒映出那个姑娘笑容腼腆明媚的脸,也映出他慌张恐惧缠满绷带的面容,片刻后又跳跃到血淋淋的照片上。

围观的人群聚拢在楼下,惊骇地低声惊叹。

「谁啊?这么想不开?」

「五班那个,被一群小混混堵在巷子里面扒衣服拍照,还在外面说她怀孕打胎不检点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