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在医院躺了两个月,最后还是痊愈出院了。

除了腿脚有些不方便外,倒是没有其他什么大碍。

堂弟的父亲在监狱蹲了半年,出来后又跟试图染指他权利的元以言父母斗了你死我活,他们无暇他顾,元以言倒是因此度过了一段轻松的时光。

但这会儿元以言是死也不信什么巧合了。

沈玄默对他并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这回倒是没怎么费脑细胞,他去找了沈家一个亲戚,让他帮忙给元家找点事做做。

元家内斗那点破事尽人皆知,随便一点小事便能挑得他们跟斗鸡似的忙碌起来。

元以言感动得眼泪汪汪,觉得自己这大哥认得真是太值了

差不多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元以言就非常自觉地把自己摆在了小弟的位置上。

父母对他都不曾这样上心过。

至于为什么是小弟,他后来才琢磨过来那时候他心底还是有些怕的,隐晦的畏惧让他潜意识里就不敢与沈玄默平起平坐。

再后来,就是那场绑架案。

沈玄默被绑架的那天,元以言想跟班上一个女生发展一下超出友情的关系,抓耳挠腮地斟酌词句,艰难万分地组织着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

他不承认自己没有文采,便将责任归结于外物,一会儿嫌弃纸质太差,一会儿觉得笔不好。

午休的时候沈玄默去书店买书,隔着窗户问元以言要不要一起去,元以言捂着情书摇头,在沈玄默临走前又叫住他,让他帮忙买几支不同粗细的笔回来。

结果沈玄默一去不回。

进山的那天,元以言说什么都要跟着沈女士和游教授一起去。

这三个知晓一些秘密的人,看到倒在地上神情狰狞痛苦的尸体,又看到表情漠然的沈玄默,同时冒出了同样的念头

是他做了什么。

然后又想

这可是一条人命。

庆幸与后怕都排在了后面。

元以言懵懵懂懂生出前所未有的畏惧,沈女士与游教授却清楚自己的恐惧源于何处。

他们为儿子过分的聪明感到骄傲,想过引导他找一些更“正常”的爱好,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因此觉得他这个人不正常过。

即便先前他报复了欺负自己和元以言的人,沈女士也只是觉得不安,担心他戾气有点太重了。

但她却并未真正因此去责怪他,反而还帮他善了后做了遮掩。

那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

正是对世俗规则与道德最不敏感的时候。

她想抽空跟儿子好好谈谈,培养一下最基本的是非观与道德观,告诉他什么叫适可而止。

然而还没来得及那么做,那具温热的尸体猝不及防地打碎了一切平和的表象。

映着鲜血的眼底,没有恐惧、没有不安,也没有憎恨、没有释然,平静得好像一汪死水。

对他而言,那具尸体好像什么也不是。

生与死,在他眼底没有界线。

沈女士最先冲向那间破屋,又在年幼的沈玄默面前驻足,甚至没有第一时间给他一个安抚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