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吱一声,薄雪下压出了几根断指的形状。

少年惊骇地抬头,嘴唇轻颤,艰涩地问:“阿瑶,怎么只有你在这里,那些参加婚礼的人呢?都回去了吗?我一夜都没看到他们回来……”

台阶上的青年垂眸,大红灯笼映得那苍白的面颊多了几分血色,好似云端上的仙神坠入凡尘。

他轻挑了一下唇,氤氲出一点柔和的错觉:“死了。”

少年一滞,呆愣地絮语:“怎么会,昨天不是都还好好的,再说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

“全死了。”台阶上的青年接话,语气淡得好似随手撵走了一只阿猫阿狗,“我杀的。”

……

张佑余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感觉好像还在隐隐作痛。

他“嘶”了一声,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几乎贴上墙的时候,他才发觉身后多出来一个人,有点面熟。

张佑余愣了愣,回想起来:“啊,你是那个沈……那个顾哥的朋友吧。”

他想不起来沈玄默的名字,不过之前沈玄默经常会顺路接送顾白衣到武馆,所以他们有过几面之缘。

张佑余不是什么很八卦的人,所以至今也不知道这个人跟顾白衣到底是什么关系。

只是直觉这两人关系应该很亲近。

“你是来接顾哥的?”张佑余说道,“不过应该还要再等一会儿呢。”

沈玄默淡淡地“嗯”了一声,没什么多话的意思,目光定定地落在片场中央。

他之前答应了顾白衣过来陪他。

不过不巧工作推迟了一些,他忙完就过来了,正好赶上这一幕戏的尾巴。

剧中的少年不敢置信地转身,跑向了屋外。

庭院之中只剩下那个一身白衣不染尘埃的青年。

纷纷扬扬的雪花将一切污秽都掩埋干净,放眼望去只有苍茫的雪。

古旧的屋瓦围墙,暗沉枯枝点缀之下,天地之间唯一的亮色便是屋檐下的红灯笼。

风吹得猎猎作响,灯下流苏翩飞,轻扫过青年的眉眼。

他抬手攥住艳红色流苏,好似指缝流不尽的血。

而后又一点点松开。

他始终望着远处,眼底也被风霜侵染,一点点沉于死寂。

似是天地之间茕茕孑立的一人。

又如溺水之人一点点松开怀中浮木。

沈玄默隔着人群与剧中人对视,那一刹那看到的依然还是“顾白衣”。

他心头陡然一跳,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攥住心脏,然后慢慢收紧。

几乎难以呼吸。

有那么一瞬间,他生出一种挤开人群的冲动,他想走到顾白衣的面前,然后拉起他的手转身就走。

然而也就是那么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