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焕,你的手心受伤了吗?”
这句话果然有奇效,把程焕呼之欲出的调侃成功堵在嘴边。
刚刚程焕在他眼前晃动手掌,掌心一闪而过的,是细小的红色。
他怕是自己胡思乱想的错觉,还特地往旁边看了一眼,果然,程焕一手掌心握着奶茶,另一手掌心紧攥。
他本来只是想随意找个事情,只要能扯开话题就好,可问出口之后,他却突然意识到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截胡他的陌生男人的手心里,似乎也有密密麻麻的小伤,第一夜他就闻到过血腥气,当时还以为是来自于自己。可是第二夜,愈发温柔的爱抚让他对对方皮肤的感受也越来越敏感。
尤其视觉消失以后,触感敏锐加倍,那人掌心里的粗糙他还记忆犹新。
看着陆云商的表情从轻松到皱眉怀疑,程焕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怪就怪他长大后就对疼痛不太敏感,没把这微不足道的划伤当回事。
他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万个谎言,又迅速筛选出最完美无缺的答案。
程焕:“哦,我家院子里的长椅太久了,不小心被两端的开裂划伤了。”
随后又不着痕迹的补充,嘟囔一般,“结痂还挺快的,明明早上才划开。”
家里,早上,随口两句话把时间地点交代得清清楚粗,十分自然的不在场证明。
可陆云商半信半疑,他失去视觉的时候,直觉就曾让他对着那个那人脱口而出程焕的名字,而掌心这么不寻常的受伤位置…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就在他想问一问程焕,他的肩头有没有纹身的时候,程焕拉着他的袖子往前指着。
程焕:“哥,我们快点过去吧,平时我来图书馆都是赶作业,都没怎么好好逛过休闲区。”
看着程焕期待的眼神,陆云商才发觉自己真是魔怔了,眼前是一个工作学习都出色的乖孩子,估计这孩子不到二十年的人生里,三观受到的最大冲击,就是他和辛腾的畸形恋爱了。
而那个陌生男人拥有那么多权势资源,甚至可以在程融的地盘随意截胡,怎么能是程焕这个学生可以做出来的事呢。
他让人家在校门口吹了半天冷风,过生日都要迁就他的情绪,现在年假也要陪他,竟然还没良心地给人家扣帽子。
他叹了口气,“走吧,伤口注意别碰水,你总是不小心。“
两人一波三折,终于在休闲区坐下,陆云商买了一盒明信片,调侃着明信片上的图片,他上学的时候就见过。
程焕看着款式过时的明信片,若有所指,”不腻吗?看过那么久了,还要再买一盒。哥真的很念旧。“
陆云商指尖敲打在明信片的外包装上,“你小子想说什么,是不是又想问我和辛腾。”
程焕双手捧着奶茶,曲肘趴在桌子上,歪头仰视着陆云商,不好意思地笑了,“哥这两天总是心不在焉,都是辛哥的原因吧?我很担心你,我想你说出来。”
我想你快点和他分手,我想你和我在一起。
即使聊辛腾像是在撕裂你尽力掩藏的伤疤,疼痛酸涩,我还是想聊。
我希望这份痛能加速你的离开,而我将愈合你全身的伤口。
这些潜台词没人听得懂,只能藏在眼睛里,积攒着,一点点累高,换成时刻相随的目光。
程焕把陆云商的手也放到奶茶上,企图用物理余温带给陆云商一些力量,“不然我陪伴你的意义在哪里呢?”
陆云商盯着吸管口的奶茶渍,回味着淌过舌尖的糖分,“抛弃你养了十年的宠物,扔掉陪了你十年的玩偶,砸掉你花费十年创造的艺术品,又或者……”
他找了一个程焕容易理解的比喻:“寒窗苦读十年,然后放弃高考。”
“这些……哪一个不困难呢?”他喝了一口奶茶,中和生活的苦闷,“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相爱过的人。”
程焕没说话,起身去明信片摊位翻找,买下一盒以甜品为主题的明信片,倒扣在桌上,不给陆云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