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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翠绮脆生生答应一声,走到绿绨面前蹲下道:“绿绨,你跟那张坏种早就勾结好了吧?你借口去看雪锦,跑去青娘子屋门口泼水,那张坏种就去放火,打算着火烧大了,惊动了人,青娘子肯定跑出来看,你好害青娘子摔倒滑胎。”

“没有的事……奴婢是冤枉的!”绿绨忙叫道,“必定是那人信口胡说,故意诬赖奴婢……奴婢这几日大门都没出去过,怎的会跟谁勾结?奴婢在张家一片忠心,怎的会害青娘子呢!”

“你也别急着抵赖,我已经问过雪锦了,你昨晚去看她的时候,一直抱着个汤婆子,却不肯让雪锦拿来暖手,有这事吧?”翠绮恨声说道,“你定然是怕在后院舀水让人看见,拿那汤婆子装的凉水,趁着天黑偷偷倒在青娘子屋门口。到雪锦那儿汤婆子就空了,你肚里有鬼心虚,当然不敢让雪锦碰一下。我说对了吧?至于你怎的跟外头勾结上的,我也查问过了,你借着在前院伺候,祠堂年关祭祀,你两回争了去送香烛的差事,必定就跟那坏种商议好了的,对不对?”

翠绮说着,伸手捏住绿绨腮帮子往两边撕拉,嘴里气呼呼骂道:“青娘子她哪里得罪的你?你个吃里扒外的坏货,背叛主子歹毒害人,上回除夕夜偏厅门口的水也是你泼的吧?绿绨呀绿绨,你可真能耐,我以前怎的就没看出来呢?”

绿绨嘴巴被撕到两边,惊慌地看着翠绮,呜呜呀呀急的乱喊,姜采青忙叫翠绮放开。

“翠绮,你把她嘴巴撕了,她拿什么招认?”姜采青说着转向绿绨,“该说的就说吧,还不懂,我就得换长兴来教你了。”

翠绮一放手,绿绨便趴在地上呜呜地哭,翠绮气不过,索性踢了一脚道:“这会子哭什么?你当时害人的劲头呢?”

“奴婢一时糊涂,青娘子绕我一回吧……我当牛做马伺候青娘子,我再也不敢了……”

“竟真是这个贱婢!”周姨娘才刚坐下,顿时又气得站起身来,抓过桌案上的茶盏就冲绿绨砸了过去,茶盏砸在绿绨身上,落到地上碎成几片,茶水滴滴答答顺着绿绨的衣裳往下淌。

周姨娘指着绿绨骂道:“张家哪里待你不好?你生为张家奴婢,当初你不愿配个穷鬼下人,趁着在书房伺候爬官人的床,大娘子没打你没骂你,倒让你做了通房。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青娘肚子里怀着张家唯一的血脉,那可是张家仅剩的一点盼头了,你竟勾结外人害她滑胎,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连小主人你都敢害,我就该活刮了你。”

周姨娘气得骂了半天,指着叫两旁站着的婆子:“你们,把她给我拖到正堂门口,我要在官人和大娘子牌位前,乱棍打死她了事。”

柳妈妈过去就把绿绨往外拖,两个婆子忙的也过来帮手,绿绨哭喊挣扎着往前爬,口中哭求道:“周姨娘饶命……青娘子,青娘子饶命啊!奴婢一时糊涂,奴婢真的一时糊涂,奴婢知道错了……饶奴婢一条贱命吧。”

“你一时糊涂,怎的第二回还来害我?”姜采青心中感叹,叫那几个婆子:“先等等,我还有话问她。”婆子们便把绿绨使劲丢在地上,退开一步盯着。

“绿绨,我自问不是恶人,除了改名的事,我也不曾跟你有什么仇,你为何勾结外人来害我?”

见绿绨神色稍一犹豫,姜采青轻描淡写补了一句:“你若实话说了,我兴许真能留你一命,不然的话,就照着周姨娘的意思办吧。”

绿绨一听,慌忙哭道:“奴婢……奴婢也是逼的,奴婢没法子。官人死了,你们这些个姨娘盼着小官人降生,还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安稳日子,我一个通房丫鬟,我还有什么盼头?那张从祖亲口跟我说的,只要青娘子滑了胎,张家绝了后便要倒了,这家产落到族人手里,他就放了身契让我除了奴籍,娶我做他正经的二房姨娘。”

张从祖?姜采青努力消化绿绨带来的信息量,可悲可叹这个绿绨,竟是为了做二房姨娘来害人,惊讶感叹之余,姜采青才发现这名字对不上号啊,忙问道:“张从祖?不是张从耀吗?”

“张……张从耀?”正在哭诉的绿绨愣了一下,结结巴巴说道:“奴婢……奴婢说的是张从祖。”

“呵,这倒有趣了。”姜采青一手握拳一手伸掌,饶有兴致地击了一下,扭头问旁边坐的周姨娘,“张从祖又是谁?”

张从祖是谁?他也是张家族长的侄孙,张从耀的堂弟。据说这张从祖长得风流俊俏,还不到二十岁,家里头倒也不穷,算是个衣食充足的富户,当然跟张家的万贯家业就不能比了。这人两年前已经娶妻,竟然是张官人丧期里整日混在前院,就跟绿绨认得了,结果就勾搭到了一起。姜采青琢磨着,这个绿绨怕是叫人有心利用了。

张从祖给绿绨挂了个鱼饵,偏偏那张从耀跑来放火,这里头的勾勾连连,不用想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姜采青甚至有理由怀疑,这事情未必就只是张从耀堂兄弟两个,跟他们那些张姓族人,还有他们那位族长叔公怕也脱不了干系。只不过,她如今能确凿拿住的,首先是那对难兄难弟。

姜采青思索片刻,便叫长兴带着他那一队护院,先去张从祖家里把他逮住,捉到后立刻就把这对难兄难弟押送官府。本来吗,放火烧柴堆算不得大事,可勾结家奴谋害家主,这罪就不轻轻了。本县也在沂州辖制内,有裴家的淫威,姜采青十分确信,县丞大人怕是不敢将那张从耀、张从祖轻饶过去的。至于大门口来的那些个哭啼吵闹的“二张”亲友团,老规矩,打出去就好,姜采青可不想当那个揣蛇的农夫。

绿绨……姜采青犹豫了一下,她并不想打死人命,毕竟在她的观念里,奴婢的命也是命,将一个人活活打死也太血腥了。可这绿绨若是轻饶了,往后猴子就该学着杀鸡了。她也不是什么圣母,如今她掌管张家才不久,那些乡愿的善良绝对没用。罢罢罢,姜采青心里慨叹。

“拖到前院正堂前,杖责三十。”姜采青顿了顿,冷声道,“打完了若她还有命,就叫个牙婆来卖了吧。卖的便宜些,但有一条,跟牙婆说卖得远远的,我往后可不想再见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