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无声站在那里,直到黄昏时分,沈悄悄醒过来。房间里没有开灯,霞光映在两人的脸上是一片燃烧般的火红,林夕境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慢慢开口:“醒了?”
沈悄悄扭过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上一次你划伤脸,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她仍然不答。林夕境又问:“这一次你故意流产,又是谁给你出的主意?”依旧没有回答。
“赵家养你养了二十年,果然没有白养。你回报得真是情深意重。”林夕境扶着椅子坐下来,交叠着双腿,望着她半晌不言,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语气充满嘲讽,“亏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懂了事,真的回心转意。”
沈悄悄停顿了一会儿,终于低低地开了口:“否则呢?难道我还要帮着你吗?你以为你对我很好吗?难道这两年我受的罪还不够多吗?你凭什么讽刺我,你哪里来的资格?”
“就凭我才是真的爱你。就凭赵印做不到的,我能为你做得到。”林夕境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从c黄的那边拽到这边,强迫她对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清晰说道,“我告诉你,你在赵印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工具,他能利用你一次两次,就能再利用你三次四次。赵印算是什么东西,卑鄙伎俩层出不穷,他的眼里装的全是钱和权,怎么可能会有你的位置?”
沈悄悄望着他,语气讥诮:“你有什么资格谈卑鄙?两年前你让我离开赵家来到这里,难道用的不是卑鄙伎俩?你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你说得对。我就是卑鄙。”林夕境怒极反笑,“你明知我对你无条件的纵容和忍耐,才会利用这个来要挟我。沈悄悄,你想走是不是?想回到赵印那里是不是?可惜,这些都不可能。我就是下地狱,也要拖着你一起。”
他说完便站起来大步离开,关门的时候声音沉重而响亮。他走得太决绝,以至于没有看到沈悄悄在他身后的发呆,以及五分钟后淌到鬓发里的那一滴泪。
赵印在那天的那场火并中身负重伤,然而终究还是活了下来。而林家尽管赢了,损失的人力和财力却无法估计。林家众长老对林夕境临阵离开的行为怒不可遏,集体质问林夕境的时候,他正难得地呆在办公室里,靠着椅背捏着一支刚刚定做好的钢笔,姿态慵懒,神色难辨。
资历最老的长老首先发难:“林夕境!你看看你最近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为了一个女人就平白无故地和赵家大动肝火,还把整个林家的百年基业都看做儿戏,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会造成什么后果?”
林夕境抬起眼皮,看了看面前的诸位长老,扔了钢笔:“林家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都是我打下的,不关各位什么事。我就算要把这些根基全毁了,也不关各位什么事。午饭时间快到了,我还有事,都请回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没什么态度。”林夕境锐利的一眼扫过去,如刀刃一般将面前的人剐得一激灵,冷冷地道,“别和我讲林家什么百年基业,没有我,林家什么都不是。现在我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就算把林家拆成一块块全烧了,也没人有资格跟我说半个不字。”
他并非不知晓林家的现状,也自然知道这些长老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一起来找他。假如他肯对现在的林家用心半分,林家也不至于急速衰败到这种地步。他只是不想去用心而已,他坐在办公室里,心里在想,索性就这样下去也不错。
就这样衰败下去,让她看看,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他也肯给她。她还想要什么,他统统都给她。
赵印为了赵家放弃她,他却不会。除了相遇的时机不对,他处处都能赢过赵印。
林夕境觉得自己已经有些痴了。他最近总是忍不住回忆这短短的两年时光。值得品味的时候并不多,沈悄悄总是不给他好脸色。然而却也有少许快乐的时候,比如他得知她怀孕的那一刻,用欣喜若狂来形容并不为过。他甚至因此而甜蜜地筹划过未来的几十年,想着该如何护她和他们的孩子周全,想象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那一天。
他觉得那一天终究会到来,甚至并不会很遥远。
可他现在已经累了。也许那一天会在十年、二十年之后出现,可他已经等不及了。
☆、五
六
自那一天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林夕境便不再强迫沈悄悄出门散心,也不再挖空心思讨她开心。晚上两个人仍然睡在同一张c黄上,但也仅此而已,他既不会再在她夜里做噩梦醒来时柔声哄她入睡,也不会在她挨着c黄沿睡觉时捞过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