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不理会她的话,捏着她的手腕,见她不放手,挠了一下肘窝,罂粟一抖,掌心便不由自主摊开,露出四颗晶莹欲滴的紫葡萄。
楚行瞅她一眼,罂粟立刻把葡萄丢到了地毯上,梗着脖子轻描淡写道:“我在马场旁边葡萄架上摘给自己吃的,怎样?不行吗?”
楚行“嗤”地一声笑出来,改搂她的腰身,一面调侃道:“那你往地上丢什么丢?今天刚换的地毯,现在全给你所谓摘给自己的葡萄染脏了。”
罂粟先前是气恼,此刻是大怒,刷地冷下脸来,摔手就走,被楚行一把拽回怀里,紧紧搂住,笑着说:“怎么惩罚我还没说呢,你走什么走?”
“就走又怎样!我还要离家出走呢!”
楚行闷笑得眼尾都隐隐挑起来,腾出一只手,从一边拿过方才管家端进来的茶水,在口唇试了温度,凑到罂粟嘴边:“这也是我叫人沏给我自己的茶,今年刚刚采摘送来的,尝一尝?”
罂粟对茶水没什么兴趣,但也知道能经楚行之手的东西,无一不是极品。却扭开脸,半分不给颜面:“那些人专门送您的好东西,我可不敢喝。”
楚行在她后背上轻轻一拍,还是笑着给她喂下去。看她舌尖沿着嘴唇抿一圈,最后嫌弃道:“难喝。”
“说的是,哪会有罂粟小姐摘的葡萄好吃?”楚行笑着附和她,“我家罂粟摘的葡萄是天下最好吃的葡萄,是不是?”
罂粟冷哼一声,直直看着书桌,也不答话。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那个人死了就死了,本来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行不想再跟她争辩这个问题,便顺口“唔”了一句。罂粟却不依不饶,又说道:“就算拿我自己来说,我也是这句话。我既然已经杀死过许多人,那么如果有天有人来杀死了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这次她的后背给楚行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警告道:“这种话不准乱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没人再能摸清罂粟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一面仿佛凉薄理性到令人齿冷,一面又仿佛对蒋家和李游缨一力维护。她仿佛很喜欢血迹斑斑恶毒阴暗的权力,又仿佛厌恶着楚家所有沾染过血腥的人,甚至包括她自己。
楚行在地牢的审讯室内只静默坐了两分钟,书桌前跪着的保镖已经冷汗涔涔。
他已经被迫在高强射灯底下不准合眼许久,精神早已濒临崩溃。再等看到楚行进来,漫不经心地坐下,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勉强坚持了一会儿后,心理防线便顷刻决堤,失声道:“楚少爷!楚少爷!我什么都说!求楚少爷饶我一条命!离枝现在肯定不在西南,她一定是听到了风声,早就回了她的本家去跟长辈求救!她现在肯定是在c城!”
楚行眼皮微微一跳,保镖又哭喊道:“求楚少爷饶我一条命!那边一定会跟少爷您施压的!少爷您做事要三思啊!”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离枝的本家梁家,几十年来和楚家零零总总,到现在早已到了一本烂帐扯不清的地步。
自楚行当家以来,和梁家关系日渐疏远。直到离枝前来,两家又渐渐恢复往来。如今梁家当家人离枝的父亲在处理和楚家利益相关问题时,总要揣摩几遍楚行真正的脸色与眼神;楚行在着手梁家相关事务时,也要缓下来思索t城那头可能出现的反应和态度。
楚行听完,不置可否。一只手搭在交叠的腿上,随意看了眼私牢的天花板,并不发话。保镖跪在地上涕泗横流,求道:“我是被离枝逼迫才做下这些的少爷!离枝谋划的事和我无关啊少爷!她只让我做这些事,没说她要害的是罂粟小姐!而且当时离枝想拿刀子毁了罂粟小姐的脸,是我在一旁劝了很久她才放下的刀子!少爷饶命啊少爷!”
楚行本来已经往私牢外面走,听他说到后面,脚步一停顿,侧偏过头来。
他瞥了那保镖一眼,目光中不含任何情感。接着,便见他略一摆手。
路明很快微微一躬身:“是。我这就处理。”
一直等楚行身影转出私牢,路明回转身来,冷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给拖到冰库里去冻死!”
那保镖一愣,结结巴巴地说:“可,可是我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啊!路总助!路总助你救救我!”
“已经帮了离枝干这种事,做多跟做少还有什么区别?”路明接过手下人递来的布团,把他的口牢牢堵住,看他不断呜呜挣扎,在心里叹息一声,低声说道,“安心上路去吧。你只不过是第一个罢了。再过上几天,你以为牵连的人还会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