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虽然提前告诉了我,却也没什么用。天命师那时并没有告诉我应该选择什么,在结果没有到来之前,我仍然不知道我现在的选择对不对。
这样一想,便不自觉更加沮丧。
次日,苏启的一封飞鸽传书,由暗卫递到了我手上。他写这封信大抵是在刚刚得知尚琰一事后,因此短短的字条大部分都用来问候秦敛,从质疑人品到能力再到整个南朝,统统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其言语之精悍,想象之丰富,感情之充沛,让我大开眼界。唯有最后一句是给我,便是让我好好地,竭尽全力地活下去。
他这样说,我愈发茫然无措。心中很懊恼丹乌给出选择,又是一夜难以成眠。而秦敛大抵也是相同的感受,在我夜里又一次翻身后,他从身后拥住我,鼻息就在耳畔,轻声问我:“睡不着?不知如何是好?”
我默默点头:“你选出比较中意的办法了吗?”
“如果选出来了怎么办?”
我抓住他的衣袖,在黑暗中诚恳地望着他:“我都听你的。”
他停了停,笑了一下,俯身过来亲了亲我的额头,才慢慢开口:“若要我选,我选第二个。”
秦敛说,人所面临的选择,大体归纳起来无非两种,一种是保守,一种是急进。当然如果在急进的时候有个保守的选择作为退路,自是再好不过。可惜我们往往只能在两者之中选一个,这个才最痛苦。而按照秦敛的意思,他往往会选择急进。因为如果人在这两种选择中犹豫不决,那必然由于保守意味着现在安全未来肯定不安全,急进意味着未来可能安全现在却不安全,虽然有人说急进比保守要冒险,那却只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从长远计较,保守犹如覆巢,必无完卵,急进虽然也会死,却也会活。这就像是政治改革,虽然保守偏安可以苟且偷生,然而既然有人提出要改革,就说明它有改革的必要。既然有,就要做,现在不做,以后也要做。以后不做,就会后悔。如果因为选择保守,未来失败了,那是咎由自取。如果因为选择急进,现在失败了,那是命中注定,虽然遗憾,却不会后悔。
他难得会解释得这样耐心,我默默思索半晌,默默地说:“父皇曾说你是天生适合玩弄政治的人,果真如此。举个例子都要和政治改革沾一沾边。”
“……”秦敛嘴角抽了半抽,淡淡地道,“不好意思,承让了。”
“可是……”
“可是?”
“可是,那样就算我活下去,也要失去以前的记忆的。”我小声说,“丹乌也说了,我变成个一无所知的傻瓜也说不定,那,那样的话,你还会喜欢我吗?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秦敛“唔”了一声,沉吟了片刻,严肃说:“这个么,我也说不好。”
我立刻发怒,凶巴巴:“你不可以喜欢别人!只可以喜欢我!”
他的语气里听起来很是不以为然:“可如果真的没办法喜欢上别人了怎么办?”
“……”我一下子有些不好想,声音里很快带上一丝哭腔,“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伤心的样子,秦敛起初还很有兴致地旁观,后来觉察出不对劲,立刻将我抱在怀里,手在我的头发上抚摸一遍遍,说出一堆以前我听都没听过的情话,我还是在哭,最后秦敛终于无可奈何:“我说的是玩笑话,你怎么会听不出来?”
我的哭声更大:“你居然还指责我……”
秦敛彻底投降,将我一把抱起,推在枕头上,捉住我的双手细细密密亲吻。我在陷入无意识之前推开他,捂住自己的嘴巴,却很快又被他扒拉下来,他在我的上方,笑着看我:“做什么,亲一亲都不行了?”
我眼泪汪汪,小声问:“你真的不会喜欢上别人吗?”
他叹了口气,认真望着我,说:“真的。”
我望进他的眼睛里去,考虑了片刻,觉得他的话还算比较可信,遂大度地道:“那,给你亲一下好了。”
“……”
秦敛同我说,既然我左右无事,不妨将想保存的记忆写一部分写来,如此等到真的失去记忆的那一天,看着自己之前的字迹,总会觉得可靠。但我想写的着实太多,多到自认为凑成一部苏国二公主秘史流传于世都可以,可体内的蛊虫无疑等不到我写不完秘史的那一日,于是便很有些纠结,同秦敛商议:“只剩下半天时间了啊,可我觉得我需要至少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