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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

我从顾衍之捂在我身上严严实实的衣服里扒出一条缝隙,看到江燕南颤巍巍地指着顾衍之,嘴巴气得哆嗦半晌,又蓦地把手指遥遥戳到我身上。

江燕南气震山河一声大骂:“你昏君!”

我后背一个颤抖,把缝隙猛地拉上。感觉到昏君的手抚上我的后背,在那里缓缓摩挲安抚,而后漫不经心道:“绾绾,你看,离婚的男人可怕到这种地步。”

江燕南说:“…”

我说:“…”

顾杜氏 2

我也记得在我二十岁生日的第二天,我与顾衍之一起去民政局。至今记得那天日头轻暖的样子。我们坐在登记室,窗外有蔷薇花开得正好,隔着一张桌子的工作人员打量我半晌,又看一看顾衍之,最后视线仍然停留在我身上,有些犹疑地对我讲:“小姑娘你究竟成年没有?这是婚姻大事,不是开玩笑。你一个未成年人别来这里胡闹好不好?”

我严肃说:“我没胡闹啊。”一边把户口页双手递过去,坐得端端正正又补充一句,“您自己看,我已经二十岁了好不好?”

他挑高眼尾不信任地看我。终于将户口页接过去。一面问:“名字呢?你叫什么?”

我啊了一声,认真道:“顾杜氏。”

“…”

一旁始终含笑不发一言的顾衍之终于轻轻呛了一声。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发顶,然后将我的肩膀隔空一拢,笑着道:“杜绾。顾衍之。”

第三十章 顾杜氏(四)

我还记得这样很多美好的事。也记得这样很多美好的对话。美好到只要稍微想一想,就可以像上瘾一样不能停止。叶寻寻曾就时间和金钱的归属问题将男人分四等,最低一等的男人不会把精力与金钱的任何一项用在你身上,所谓的娶妻生子不过是成年后的本能生理反应而已,因此这样的丈夫不如不要;稍高一等的男人肯将他空闲精力和空闲金钱的一小部分花在你身上,所谓的婚姻敷衍大于爱情;再高一等的男人将空闲精力和空闲金钱的一大部分花在你身上,这样的婚姻认真甜蜜;当然最极品的男人是肯将他所有的空余精力和金钱都花在你身上,挖空心思讨好你。然而这样的男人在这世上百年难遇。

末了,叶寻寻瞅我一眼,补充道:“你看,顾衍之既然肯在你身上花不少的精力和金钱,就代表顾衍之是中间第二等的男子。所以你才能这么甜蜜。”

我低头翻看了一下手背,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努力克制住嘴角向上翘的冲动:“可是,顾衍之在我二十岁生日当天,就把他名下所有不动产和现金储蓄还有他手中掌握的所有股权的一半都转到我名下了啊。并且转让协议里还写着这么一句,如若离婚,则此协议中所有财产归杜绾一人。他说这也算一份婚前协议,拥有法律效力。”

“…”叶寻寻瞪着我,像是喉咙被人掐住,张口失声半晌,才找回声音,“顾衍之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啊了一句,看着窗外,有些若无其事地:“也没什么啊。就当时他说了九个字,增加我的安全感而已。”

“…”

叶寻寻幽幽看我半晌,阴沉沉道:“我最讨厌秀恩爱的人了。”

假如我没有在三天之前来a城复诊,假如我人现在还在t城,那么在这个有些暖洋洋的暮春时光,按照原定的行程计划,我本应当已经和顾衍之一起去婚纱店试穿完了婚纱。

婚纱在三个半月之前开始挑选,在米兰手工制作花费三个月的时间。我历历清楚那件婚纱的样子。白色的丝绸手套,朦朦胧胧至曳地的头纱,窈窕曼妙的鱼尾裙摆,以及细致到一针一线,通身绣着的舒展缱绻的百合花镂空图案。统统美得让人迷恋。

我还记得那一天顾衍之将婚纱图册一页页翻过去的姿态。他始终翻得漫不经心,修长莹润的手指按在插页上,微微勾曲,再随意不过的模样。仿佛每一张费尽设计师心机的婚纱都不能入他的眼。明明我已经觉得任何一件拎出来,都足够好看。一直到他把图册丢掉,翻起另外一本,开始的第一篇就是这件婚纱的样子,顾衍之的手指才算停住,微微坐直身体,偏过眼来,含笑看我:“绾绾,这件好不好看?”

自小到大,他为我挑选的每一件衣服和每一件珠宝,都是这样不动声色的精贵。

在这个六月份,我就要从大学毕业。这个九月份上旬,我本应与顾衍之举行婚礼。请帖已经制作好,只等我回去t城,在每一份请帖上和顾衍之一起签名。请帖上面还有顾衍之亲手勾画的我的头像,正是四年前他出差a城,在电话里告诉我他画的那颗所谓“挺好玩的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