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在新婚一个月内也的确表现良好,无不良嗜好,时常眼角弯弯露出笑容,体贴有风度,礼貌有涵养,甚至还可以做一手好吃的牛排。结婚两个月后黎念几乎就要对自己的婚姻认了命,他却突然对路家出了手。
黎念并不真正知晓那几日具体是如何的云谲波诡,只知道等她过完一个周末回来,路家就已经改了名换了姓,本就病重的路家老爷子转眼已撒手人寰,而身为路家长子的路渊也因心脏病突发晕厥而住了院,昏迷不醒已经好几天。
最悠闲的永远都是安铭臣。他靠在书房的老板椅内,姿态放松地看完屏幕上的股票变化,然后站起身,准备去新收购的公司等待众位领事各自面见。
黎念焦急得乱了章法,忍不住截住他的脚步厉声质问他。安铭臣却只是笑了笑,垂下眼睛看她,慢慢地问:“路家和你有什么关系么?”
怎么会没有关系。路渊是大她三年的学长,是与她交情非浅,友谊牢固的挚友。黎念从小在他关照下长大,她对他感激,对他愧疚,对他有友情,有亲情。
并且在她心里,除去这两样,她对他还有更加隐秘的感情。
可是黎念被他的眼神攫住,这些在这一瞬间竟有些说不出口。
安铭臣却又是笑了笑:“假如现在躺在病c黄上的是我,我的公司也和他那样监管不力又盲目扩张,那么现在路渊也照样会拆分收购我。念念,我是个商人,总是念人情的话,永远都不会有占据主动权的那一天。没有主动权,想要赢就会变得很艰难。我也不是圣人,不可能会给他注资,因为那是个无底洞,永远填不满。你这样聪明,应该懂得我的话。”
她懂,可她无法认同,更无法原谅。因为一个小时后,就在她去医院的路上,她接到电话,路渊竟然因为挽救无效,已经离开了人世。
而她再次想起结婚前安铭臣与前女友分手的那段事,她突然觉得这两个月来那些所谓的体贴纵容都是那么不真实。
而这并不算结束。黎家最终还是被安铭臣蚕食鲸吞,连点骨头渣都没有剩下。这个时间是在结婚半年之后。
那个时候黎念正孤身一人在南方古城度假,一待就是三个月。她因为路渊的事对安铭臣心怀愤恨,三个月来没和他有任何联系。她的手机关机,行踪不定,有时背着一块画板,在山上采风一待就是一整天。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被星探发现,拍了广告,半路出家进了娱乐圈。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安铭臣一点点明显有预谋地拆分了黎家。
所有人联系不上她,她也没有联系任何人。当她回来的时候,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黎念想,安铭臣实在是一个出色的商人。不动声色又冷血寡情,他说他不保证黎家的未来,就果然没有费心去保证。
再后来,她果断提出离婚,被拒绝。再提,再次被拒绝。她愤怒地质问他为什么不肯离婚,安铭臣当时的表情让她记忆犹新。他只是稀松平常地笑了一下,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目光转向窗外夕阳,似乎那里每天都可以看到的景物在那一天变成了多么值得留恋的事物一般,然后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不妨理解成我是想财色双收。”
黎念随手抓了本杂志就砸了过去。安铭臣不闪不避,任由杂志磕上他的膝盖,再打着旋儿掉落在客厅长达脚踝的纯色羊毛地毯上。他只是瞧着她,平日里狭长得略显凌厉的眼眸那一刻分外沉静安宁,在夕阳映照下甚至现出了不合时宜的落寞。安铭臣的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黎念恨恨地瞪着他,她已经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那些天她在他面前为了离婚歇斯底里,形象几乎已经全数失去。她动动嘴唇,喉咙干涩又沙哑,甚至已经略带了哭腔:“黎家到底欠了你什么,我又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让你现在一定要这样报复我?”
安铭臣明显怔了一下,伸出手想要扶她,半路却又收回了手,接着轻轻笑了出来,他陷在沙发里,坐得舒服而且自在,依旧是那副该死的淡定自若的模样,依旧是那副该死的慢条斯理的口吻:“念念,当初你答应和我结婚,却又为了路家跟我赌气,还离家出走三个月。你当真以为我是泥塑的菩萨,没有脾气么?还是以为我是好揉捏的泥巴?嗯?今天的事我只当你在胡闹,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黎念的眼泪在眼窝里打转,却一直不肯掉下来。她何德何能,值得他这样耗费财力物力去惩罚。这些不过是他收购黎家的借口,他成心要一石二鸟,让她背负恶名,他真当她是一无所知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