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尘却轻轻笑了起来:“你这话敢当着习进南的面说么?”
“切。”她的声音配上她鄙夷的表情,成功地引起了几位路人的注意,聂染青稍稍觉得尴尬,转过身压低声音说,“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爬山了。”
她正想挂断电话,却因一个低醇又熟悉的声音生生地定住了动作。
当习进南那一声清清淡淡的“喂?”传过来的时候,聂染青先是失了言语,转而是怒火中烧。
她简直气得要命,就算恶搞也不带这么玩儿的吧?见过做亏心事的,没见过做了亏心事还这么云淡风轻理直气壮的。合着她跟楚尘通话的时候,她的前夫,那个叫习进南的人就坐在附近听着?他们把她当什么了?
聂染青很不客气,她也犯不着为这俩人客气了:“你在一边怎么也不说一声?”
习进南也不生气,话说得甚至还字正腔圆慢条斯理,学着她刚刚的话,一个字一个字都十分清晰:“你也没问。”
聂染青一下子就掐了电话。
她找了个木桩坐了下来。她本来是想买瓶水的,但是现在气得胃都饱了,更不想动弹。其实她还有点窘迫,毕竟刚刚在电话里提到习进南,一想到这儿,聂染青就产生了掐死楚尘的愿望。她就没见过这么腹黑又奸诈的男人,还是一对。聂染青恨不得天降冰雹把这两个人的头顶砸个痛快。如果习进南此刻站在她面前,她肯定会扑过去狠狠掐了他的脖子,她相信自己肯定不会感到愧疚和心疼。
聂染青灵光一现,忽然想到很久以前,那时她似乎也是坐在习进南的旁边,然后一边偷笑一边听着许谈那软软糯糯的说话。这现世报来得真快,真是风水轮流转,转到谁算是谁。
大山沉稳,泉水灵动,配合得天衣无fèng。山脚有几个写生的年轻人,扶着一个画板正画得专心致志,有人兴高采烈地上山,也有人神色疲惫地下山。身处陌生人群,很容易失去归属感,但也很容易使怒气消弭。周围是高耸的山峰,沉重的巨石堆积在一起,在这种情境下,人显得渺小,怒气显得可笑。
聂染青的心情平复下来,看到又有一群人上山,她也在后面跟了上去。她背的包很轻,很快就超过他们,但又很快体力不支,还没到半山腰她就已感到有些支撑不住,心跳过快,眼前发黑,几乎有些眩晕,她的步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路边。
聂染青闭着眼感觉着自己一下下的心跳,她有些口渴,嘴唇有点干涸,十分后悔一时赌气竟然连水都忘记了买。一时找不到水,她额头上已沁出细细的汗,聂染青有些烦躁,疲惫地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靠在了身后的石头上。
手机却在这时不受控制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一闪一闪地显示着习进南三个字,聂染青歪着头,微微皱了眉,还是很快就接起:“有事?”
习进南略带笑意的声音通过电话传了过来:“向左看。”
聂染青隐隐感到了什么,她按着他的话迟疑地,缓缓地偏头,摆到四十五度角的时候,终于在五步之遥的地方,看到了手里还捏着支手机的习进南。
秋天正午的阳光毫无阻挡地射下来,习进南穿着一件米色的上衫,更加显得丰姿翩然,面如冠玉。他懒散地站在路边,右手拎着瓶水,半眯起眼,唇际泛起好看的笑意,微微歪了头,冲着她清浅地一笑。
聂染青有一刹那的晕眩,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走过来,忽然觉得满是清凉,水一般的感觉贯通身心。
她被习进南的阴影罩起来,他的目光落在她背着的包上,继而转到她干涸的嘴唇上,微微一笑:“累了?”
习进南很少会露出这样柔和的表情,聂染青对这种微笑没有抵抗力,果然是物以稀为贵,她现在倍加珍惜,本来皱着的眉头此刻完全舒展开来,眼角开始染上笑意,并且再也止不住。
习进南手里的那瓶矿泉水还剩下多半,被聂染青一口气喝光。习进南分明是在笑,话却是慢慢悠悠:“你怎么挑了个这样的时间爬山,还不带水?”
装腔作势。聂染青把空水瓶往他怀里一塞:“那你怎么也跟我一样。”
习进南抬眼看了看远处的山路,慢悠悠地说:“你还能走么。”
“我体力没那么差,谢谢。”
聂染青到底还是体质虚弱,逞强的话容易说,爬山的活不容易做。他俩走走停停,聂染青看到一个低矮的东西就有坐上去的冲动。习进南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嘲笑,聂染青气喘吁吁之余还不忘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