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不觉就到了学生公寓旁边的篮球场。大概是正在举行篮球公开赛,场子里很热闹,有男生在卖力奔跑,而边上更热闹,有女生在呐喊尖叫。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发现自己该死地再次不自主地想到了习进南。这个发现让她对自己鄙视不已。但是她还是十分想知道习进南如果也打篮球的话,会是个什么样子。虽然她很难想象习进南穿着球衣挥洒汗水的模样,但是她相信他那沉稳成熟的性格,也应该是在时间里慢慢养成的,她就不信他在大学的时候,没有一段激情飞扬的岁月。
聂染青想到这里,忽然觉察到习进南似乎从来没有说过他原来的事,而他掌握的她的事,也不是她亲口告诉他的。再进一步想,这三年,就算是他们并未刻意的相互隐瞒,可是他们也并未刻意的相互告知。
结论呼之欲出,而她及时打断自己的思路,因为她相信接下来的想法并不会让人有多高兴。她现在郁闷得要命,觉得元气都被伤了不少。从这场婚姻里吸取教训的事,还是等她平复了心情以后再做比较好。
她现在只想找到个合适的地点歇歇,最好是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和千年老妖讨论一下他是如何能清心寡欲一门心思修炼的。而聂染青站在篮球场外,那一张张青春洋溢肆意舒展的笑颜,让她产生了自己正在慢慢苍老的感觉,于是立刻转身走掉。
习进南自那晚离开后就没再回家。他做事一向干练果断,但是这次聂染青等了三天,都没能等到习进南的任何电话。这种坐等离婚的日子相当难熬。
一想到要离婚,聂染青说不后悔是假的。习进南在她说了那句话以后生出的怒气,以及他离家的反应,让她自抬身价地觉得,他似乎也是舍不得的。那一瞬她不只是有一丁点儿的后悔,事实是她是很有些后悔。可是他们已经达成协议要离婚,并且还算是出于双方的自愿。
离婚这种话,也许在别的夫妻吵架的时候常常用到,可是他们并不一样。婚姻一旦摇摇欲坠,离婚两个字更是难以说出口。而一旦说出口,绝大部分时间都将是挽不回。
有的时候,成年人比小孩子更幼稚。一旦两方死扛,结局十中有八九是两败俱伤。可是偏偏又倔强得要命,就算知道后果并不乐观,还是要一条道走下去。这种事只有一个人做的话尚可挽救,若是双方都这样,死局不可避免。
看,人就是这么矛盾。一边自我鄙视自己的缺点,一边还要在别人面前拼命掩饰着自己的缺点。
聂染青并不是不知晓这个道理,可明白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要真在习进南提出离婚的情况下,让她哭着喊着抓住习进南的袖子或者裤腿哀求不要不要,那还不如让她一头撞死在墙上。
放弃常常就是一瞬间的事,决定下了,就难以更改,如同一张单行票,有去无回。他们在一夜之间就搞定了未来的走向,没有谁在导演,却又按部就班,这让聂染青感到无力又讽刺。
其实她后来想到,假如把他们当时的情景算作博弈的话,那习进南说出的那些话就相当于抛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线。他极少会说那么感性的话,按着他的个性,那些话讲出来,真比火星撞地球还难得。所以说,他在那个时候就应该已经打算了要放弃。
可是既然他已放弃,最后却又生出那么大的怒气,聂染青都替他觉得矛盾。
她和习进南要离婚的事到底还是告诉了姚蜜,聂染青看着姚蜜惊讶的表情,笑了笑说:“我陪你一起当剩女。”
姚蜜狠狠地拨开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怒视:“我稀罕你当剩女啊?”
真是刀子嘴。聂染青扁扁嘴,硬是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我有点儿烦,我还有点儿累,蜜子,你最好了,让我靠靠。”
姚蜜果真就一动不动,只是长叹了口气,很轻,并且充满了遗憾。
等待的时间远比宣判来得漫长。聂染青在第四天的上午坐在学校的湖边发呆。长长的头发被秋风拂起,偶尔还会有落叶披上肩膀。叶子已经在渐渐变黄,她信手拈起落在长椅上的一片,上面纹路清新可辨,甚至还泛着明绿,尚属青涩,可被风一吹,就这么掉落了下来,不受控制,身不由己。
这么文艺的台词和情景,是她一直以来都嗤之以鼻的。可她现在才发现,有时候还真就触景生情,不得不就这么矫情上一回。她这几天分外烦闷,在任何一个人多拥挤的地方,都焦躁又憋闷。而现在这矫情也是身不由己,思路脱离自己的控制,反倒是她被思路拽着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