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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月也觉得好笑,道:“国家的地位,只能靠真正实力,不是靠什么虚幻的学说。列国争端,很少是由那些搬弄口舌的游士掀起。游士以才干贩卖学说,国君为了用他们的才干,可以假装信他们的学说,自己却不可以真的执迷相信,甚至把学说置于实干之上。否则,就是买椟还珠。”

孟嬴虚弱地笑了笑:“我发现你跟父王越来越像了,尤其是这种说话的口气……”

芈月惊愕掩口,她自己尚未意识到这点,忽然间居然脸红了。

孟嬴道:“季芈,你现在处处学父王、像父王,可是世间事,学七分足矣,不可学全十分。因为,你毕竟不是他。父王是男人,是君王,他可以足够强势,以此震慑他人。可是你是女人,是妃子,你要足够婉转,才能说服他人。”

芈月看着孟嬴,诚挚地道:“多谢公主提醒。”

孟嬴拍拍芈月的手道:“我做过王后,也做过国君的母后,入过朝堂,见过朝臣,议过朝政。有些东西,虽然我也不懂、不擅长,但是见过做过以后,自然就懂了。”

孟嬴轻轻喘息着,芈月轻拍着她的背部。孟嬴露出忧伤的神情:“尽管,我真心希望,那些事我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去懂。我只想当个小女人,嫁给一个年貌相当的夫婿,一夫一妻,我只管相夫教子,洗手做羹汤……这世间千千万万个女人最庸常的日子,却是我渴望一生而不可得的……”说到最后,她伏在芈月身上痛哭,将这些日子以来的痛苦倾泻而出。

芈月轻抚着孟嬴,默默无语。

孟嬴渐渐止住哭泣,芈月为了开解她,指着另一边锦褥上堆着的衣服道:“那些是什么,是为公子职做的衣服吗?”

孟嬴道:“是啊,我想子职了,就给他做一件衣服……否则,我无以度过这些没有他的日子。”

芈月翻看着衣服,赞美道:“公子职真幸福,我还从来没有给子稷做过这么多的衣服呢……”

孟嬴忽然想到一事,连忙阻止:“等一下———”

芈月伸手拿起一件衣服,却发现是成年男子的样式,怔了一下才又笑道:“这是……给大王的?”

孟嬴忙劈手夺过,扔到旁边的箱中,胡乱掩饰道:“没什么,我打发时间,闲着做做的……”

芈月也不以为意,只含笑说起若是姬职救回来,当如何为他准备衣食等事。说到这个,孟嬴才有了活力,絮絮地说了半天,从姬职在燕国的日常生活,到在韩国时的艰难,到如今一应器物皆无,要如何准备等等,不一而足。她一直讲了许久,才放芈月回去。

芈月见孟嬴终于又恢复了些许活力,心中也甚感安慰。她走到阁道之时,心情还甚是愉悦,可一回到常宁殿,听到薜荔回报说椒房殿王后有请,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椒房殿这些年来,与她渐行渐远,假和氏璧一案之后,更是撕破了脸。虽然后来芈月澄清案子真相,芈姝亦派人送了礼物,并说要请芈月过椒房殿一聚,消除误会,但芈月当时以“毒伤未愈”为由拒绝了。

芈姝心里有些不悦,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近日,因芈月替孟嬴求情,芈姝觉得这也是一个姐妹修好的机会,便派了人来请她。

见芈月进来,芈姝便含笑对她招手道:“妹妹且坐我身边来。”

芈月无奈,芈姝今日的状态摆明了是修好之态,她却有些头疼。对她来说,目前最好的状态,便是和芈姝保持一定的距离。

芈姝有一点“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的性子,太亲近了,她那种自以为“对你亲热”、“为了你好”的样子,却让芈月从内心抗拒。于是她只说一声“多谢王后”,便坐到了她右侧的茵席上。果然,芈姝说道:“想你我本是亲姊妹,同荣辱,共进退。当初刚入宫的时候,我真是一步也离不开你。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们就渐渐生分了。你不再叫我阿姊,我也无意改正对你的称呼……”她说到这里,不胜唏嘘。

芈月淡淡地道:“我并不是跟王后生分了,只是身份不同,王后执掌后宫,我不敢在称呼上出错,成了别人议论王后的话柄。”

芈姝也被自己说得有些感动了:“唉,什么也别说了,我也是被小人所误,谁能想到孟昭氏居然如此口蜜腹剑?都是她在挑拨离间,令我们姐妹离心。如今我们还是和好如初,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