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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辛却不敢说,只是苦笑道:“弟子哪里知道?只不过是这么一比方罢了。”

缪监沉吟道:“这得看这渔翁是事前有谋,还是事后捡便宜,还要看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渔翁。”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唉,如今乃多事之秋,五国兵临函谷关,大王的后宫最好是风平浪静。若是真出点什么事,只怕不管谁想争胜,最终大家都是一个输字。”

缪辛机灵地道:“阿耶放心,五国兵临函谷关,看起来凶险,其实不过是有惊无险。”

缪监猛地冷扫缪辛一眼,缪辛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道:“阿耶,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缪监摆手,诧异道:“没有,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会晓得说这样的话?”

缪辛赔笑:“嘿,还不是芈八子说的?她说最厉害的齐国没有参战,魏王和楚王又争当盟主,列国各怀私心,都指望别人出力自己捞便宜,所以随便挑拨一下,只要有一国撤退,其他国家就会成一盘散沙,溃不成军。”

缪监听了这话,表情顿时严肃起来:“这话,是芈八子在见过张相之前说的,还是见过张相之后说的?”

缪辛吓了一跳,忙道:“是见张相之前。对了,就是战报刚到的那日,大王带着群臣商议了一整夜,然后弟子和芈八子闲聊,芈八子随口说的。”

缪监陷入了沉思:“随口说的……”

缪辛心中着急,又不敢打断,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缪监。

缪监回过神来,看到缪辛,诧异地道:“咦,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缪辛苦着脸道:“阿耶,弟子等您拿主意啊。”

缪监看着缪辛,有些感慨道:“你小子命好,跟了一个好主子啊。你听着,从今往后,芈八子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要忠心耿耿、唯命是从,甚至是卖了这条性命,都不要有二话。”

缪辛惊奇地看着缪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是是是……可是阿耶,眼前就有个大难题,芈八子钱不够,要我私下把她的首饰全给卖了去赎那和氏璧,您说怎么办?”

缪监沉思片刻,微笑道:“我自有主意,你先等一等。”

他虽只是个寺人,却跟随于秦王驷身边,见识既广,心计亦深。那日朝会,他随侍在秦王驷身边,眼见众臣也在为此争议不下,素日那些执掌国政之人,在这个消息面前,竟然失了信心、惊慌失措,甚至丧失斗志。还是张仪站在那儿激战群雄,用那三寸不烂之舌,终于压倒群臣。

表面上是张仪占了上风,但不管是张仪还是秦王驷,对函谷关都有些信心不足。然而,张仪和秦王驷恐怕都没有想到,这样的军国大事,满朝文武加起来的信心和眼光,竟还不如一个后宫妇人。

缪监知道秦王驷是宠爱过芈八子的,也知道芈八子的见识能力比一般的妃子要强,但是这等军国大事,她却能够说得与朝上重臣一样,却实在令他有些心惊。他便留了心,次日寻了个空隙,悄悄将此事告诉了秦王驷,又将芈八子欲买和氏璧,要变卖首饰凑钱之事,也与秦王驷说了。

秦王驷当晚便去了常宁殿中。芈月只道他一时兴起,便服侍了他睡下。

待到云雨之后,嬴驷懒洋洋地说道:“你的性子怎么这么倔啊,区区千金,为何不跟寡人说,倒要私底下变卖首饰?”

芈月一惊抬头:“大王也知此事了?”

嬴驷点了点头。

芈月犹豫片刻,还是道:“世间事不患寡,而患不均。妾身得到大王的宠爱,已经招人嫉妒,若是大王再赐千金,岂非令他人心中不平?妾身不想大王为难。”

嬴驷却是嗤笑一声,道:“这点小事,寡人还替你担待得起。”

芈月抬头看着嬴驷,心中百感交集。这些年来,她与秦王驷若即若离,若近若远。这其中的距离,让她从煎熬到平静,再从平静到不甘,如此反复。

到她渐渐平息下心情时,他却又会在某个时候,用一种难以预料的方式,击中她的心。

午夜时分,或者是人心最脆弱的时候吧。芈月万没想到,此刻他能够如此及时地向她伸出援手。难道自己当真错怪了他?难道他并非只是视自己为后宫的一部分,兴来则至,兴尽则走,而是一直在关注着自己,体察着自己吗?

秦王驷有些不解地推了推她,道:“你怎么了?”

芈月伏在他的怀中,哽咽道:“妾身,妾身不知如何感激大王才是。妾身不敢惊动大王,可大王却知道了妾身的事,特来雪中送炭,可见大王是把妾身挂在心上的。妾身惭愧,以前还胡思乱想,自寻烦恼。妾身,妾身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