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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良人并未就起,她身边的内侍却抢上前一步,跪下磕头道:“奴才缪辛,参见太后。”话语哽咽,不胜激动。

芈月大为震惊,还未说话,身边的薜荔已经脱口叫了出来:“缪辛,你还活着!”

那人抬起头来,眼中带泪,一边抹泪一边笑道:“女才当真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着主人。”这人虽然与过去相比显得苍老了些,清瘦了些,但却明明白白,就是缪辛。

芈月也不禁扶着薜荔的手站了起来,忘性的上前一步:“缪辛,你当真还活着?”

身边侍女见状,忙上前扶起卫良人和缪辛。却见缪辛站起来的时候,微有踉跄,脚步也似有不稳。

芈月忙问:“缪辛,你的腿怎么了?”

缪辛苦笑道:“奴才的腿伤了,没什么,只是走路有些瘸而已。能够死里逃生,已经算是命大了。”对卫良人看了一眼,再转向芈月道:“多亏卫良人把奴才从死人堆里救回来,又让人为奴才延医治伤,奴才方能或者再见到太后。”

芈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卫良人,微笑点头:“卫良人,快快请坐!”

卫良人已退到一边,见芈月坐下,方在芈月下首坐下。

侍女捧来一卮蜜水,薜荔亲手捧过奉给卫良人,满怀感激道:“卫良人请用。”

卫良人见她语出真挚,热情忘形,也不禁有些触动,接过谢道:“多谢。”转头看向芈月,“也唯有在太后身边服侍过的人,方能都这样重情重义。所以,太后方能众望所归,成就大业。”

薜荔知道自己忘形了,脸一红,看向芈月,有些不好意思。

芈月挥挥手,笑道:“好了,你们先下去慢慢叙旧吧。”

薜荔和缪辛退下后,芈月屏退左右,只留下两名侍女在旁侯侍,方笑道:“卫姊姊,多谢你救了缪辛。”

卫良人听得这样的称呼,倒惶恐起来,忙站起来逊谢道:“臣妾不敢当太后如此称呼。”

芈月随意的摆了摆手,道:“不必如此。当日在宫中真正的明白人能有几个?你我也算的惺惺相惜,如今宫中诸人,皆有去处,那也是他们自择的人生。能够留下来的,不过寥寥,都是故交,何必生分了。向我称臣的人不可胜数,能够姊妹相交的,又有几个?”

卫良人抿嘴一笑,道:“太后待如何,太后自便。太后若许妾身自在些,那妾身就还依旧做原来温驯退守的卫良人,不想叫自己忘形了。”

芈月笑了笑:“由你。”她沉吟一下:“你为何要救缪辛?难道你当日,就能对今日有所预料吗?”

卫良人收了笑容,垂手低声道:“妾身哪有这样的本事?这只是……妾身在宫中的一点自处之道罢了。太后当知,我是东周公所赐,无有国势家世为依仗,先是无宠,后又失子。虽不得已时要奉承着贵人,却从不曾在得意时踩低过别人。虽不敢明着相助与人,但暗地里做些小事,透个消息行个方便,悄悄对人卖个好,总还能做到。”说着幽幽一叹,“我也不晓得做这些事以后有没有用,但心中却希望,在我失势落魄的时候,别人能够瞧在我素日善心待人的份上,不要作践我罢了!”

芈月点头:“在深宫中能有此素心,确实难得。卫姊姊,你不负人,人必不负你。”

卫良人苦笑一声,叹道:“缪辛之事,确是少冒了些风险,但是如缪辛这般的忠义之士,虽属奴隶之辈,做人的骨气,却是不论尊卑的。所以我动了不忍之念,给行刑的内侍一些好处,总算能够救下他来。当时并不曾想到今天,只是今日带他来见太后,却是存了逢迎之念,未免落了市恩之嫌。”

芈月笑了:“卫姊姊自省太过了。当日救人,心存侠气,便是卫姊姊的人品了。如今你自承奉迎也罢,施恩也罢,都是人之常情。不存恶念,做了善事,难道不应该有善报吗?缪辛之事,我总是承卫姊姊的情。宫中之事,颇为复杂,卫姊姊可愿助我打理后宫诸事?”

卫良人不想它如此爽利,倒是一怔。她从前奉迎魏夫人,两人之间总是打半天机锋,一点点来回试探,不料芈月却是眼也不眨,就将人人希冀的后宫管理之权交给了她。她心中一惊,忙笑着试探道:“太后不考虑一下屈妹妹?”

芈月笑道:“她不爱出这个头的,且子池还小,让她安安静静的养孩子,于她倒是更好。”

卫良人心中石头落了地,忙退后一步,恭敬行礼道:“愿为太后效命。”

芈月没去扶她,也没有客气,直接问她:“卫氏,你是东周公所赐,想来周天子那边的情况,你当是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