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当晚,英洛破天荒没有将华彻从他的卧房内赶出去。星萝眼见着她二人你侬我侬,忒煞多情,当时的面色竟然意外的难看,被等着看好戏的英洛给捉个正着,只觉心情大畅,似寻得了人生乐趣一般。偏星萝跟她积怨已深,她又素来是位睚眦必报的主儿,此时不免让冬萝退了出去,单留星萝贴身侍候,支使她铺床叠被,将房内一干杂务做尽,她却只是旁若无人倚在华彻身上,但凡星萝的目光在华彻身上停留片刻,她便似笑非笑将他二人细细打量研判一番,星萝姑且不论,单华彻在她这眼光之下已经恨不得连声讨饶,只碍着星萝在眼前,不好做此自毁形象之事。
一时里闲人散尽,只余夫妇二人腻在一处,华彻一边将她衣衫解尽,做些甜蜜之事,一边狠狠咬着她的耳朵,悄声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大醋坛子?”
英洛在他身下发软,半晌方回了一句:“我以前也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容易招蜂引蝶!”
“你……”
华彻的话还未吐出来,就被她悉数吞进了口中,二人一阵唇舌交缠,只听得房外星萝全身发软,恨不得立时晕过去。
展眼到了仲秋之夜,地煞门中徒众虽说都是浮萍之人,但此团圆之夜亦算得大节,一时里美酒笙歌惊剑霓舞轮番上演,不过都在别的院落。只华彻院内铺了厚厚的毡毯,旁边小几之上摆满了各色吃食,二人静静相偎。良久,英洛只盯着中天静挂的玉盘,似想起来一句,道:“彻哥哥,我的身体已然大好,明日我们便出门吧?”
华彻似被从美梦中震醒,有一时的狼狈,轻声问道:“洛洛不喜欢这里?”揽在她腰间的手已是用了些微力气。
英洛何尝不知他心中所想,转过头来牢牢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想什么呢?”见得他微有退缩之意,双目晶亮,轻声叹息:“我还是委曲了你们……”
华彻又何尝不明白她这一去,相聚不知何年,自然舍不得。但她心中伤情未解,家中又有一干人日夜挂念,再留下去于理不通,想至此处只觉心中微酸,将头埋进她的颈子里,强笑道:“哪里就是你想的那样呢?不过是去个三五载,难不成你还会将我忘在脑后?”话音方落连自己也觉得悚然而惊,不由呆望着她,想是她也想到了此节,回身将他紧紧搂在怀中,连连保证:“我此去定然不会将你抛在脑后,再说就算忘了你也忘不了此处美景,一年之中……一年之中我总会抽出空子前来看你,只盼你别嫌我烦才好!”
华彻哧的一声笑了,点着她鼻尖佯怒:“你倒底是忘不了我还是惦着此地的美景?”
英洛侧首朝他身后瞄一眼,笑容渐渐凝住,淡淡道:“我是惦着此地的美人!”华彻回头,只见一人沐月华而行,脚步微有踉跄,似酒意上头,转眼到了眼前,正是星萝,也不曾行礼,目光只痴痴胶注在华彻面上,良久方道:“公子——”语声轻软甜腻,与往日冷傲之意迥然不同,只听得华彻拧起了眉头。
地煞门中徒众从来皆呼他门主,公子这称谓也只是在英府尚有可用之处,此刻听来不但刻意而且暧昧。华彻偷瞧了怀中的英洛一眼,见她的两条黛眉早已立了起来,数月的喜怒无常下来,他也知道这是英洛要发怒的前兆,连忙赶在英洛开口前对星萝道:“南海堂口主事之人死了,那边无人负责,以后你就去南海堂口负责吧!”
月光下,英洛两条眉毛慢慢的舒展开来,华彻轻舒了一口气,将她往怀中搂的更紧些,柔声道:“天气有点冷,你身子弱,怕是抵受不住,不如我们回房去?”
英洛点点头,只感到一阵眩晕,她便被华彻抱在怀中大步向着屋内而去。她透过臂弯看见,站在月光下面的女子似丧失了魂魄一般痴痴看了过来,眨眼目光便被墙壁阻隔。
华彻俯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将她撵的远远的,你可满意?”
英洛撇撇嘴,不以为然:“你这也不是什么高招!我本来想着把她留在身边!想让一个饥饿的人痛苦不是将她赶的远远的,而是将她最喜欢的美食都放在她的鼻子下面,告诉她这里面搀了剧毒,尝一点便会丢了性命。看得到吃不到,这才算痛苦呢!”
“要不现在把她叫回来?”华彻假作两难。
“你敢!”英洛竖起了眉毛。
第二日二人便带了四人离开了地煞门,冬萝随居其中。 不过行得四五日,便到了洞庭水寨。自离了地煞门之后,英洛面上笑意便一丝丝减少,等到了水寨,只见得蒿草疯长,官兵早已撤离,不见半个人影,往日神仙洞府早成废墟,徒留断墙残瓦,枯树昏鸦。英洛沿着当初走过的路一寸寸踩过去,只觉踩在了无涯的时间之外,过去的一切似乎静止,她忽然想起医庐之内的地道,心内剧跳,脑中闪过一个连自己也觉得不能置信的念头:或许,或许他们一早已经沿着地道离开……”这样想着,加快步伐向着后寨而去。冬萝见她一意往医庐原址而去,面色惨白,双唇紧抿,知道教她忆起了往日惨状,越发往人群后面紧缩,只怕她再瞧见了自己气坏了身子反为不妙。她近几个月虽在英洛身边小心侍侯,但越发的谨言慎行,虽被星萝嘲笑无数遍,但见得英洛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了,她也是打心底里欢喜。仲秋之夜闻得星萝接了门主指令,前往南海堂口坐镇,也不由惊的一大跳。便是连星萝不怀好意讽刺她:“冬萝你巴上了教主夫人,可真是得了个优渥的差事!”也全然不曾放在心上。门下众人皆知,南海堂做的大多是海上的卖买,武功暂且不论,那水上功夫必然要一等一的,就算遭遇了海盗也能脱身,似星萝这种旱鸭子去了怕是不出三天小命就得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