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云志的成绩挺好,小芝希望云志上进,考高中然后再考大学,小芝是计划等将来跟云志结婚的时候,云志混出来名堂,她和自己老爸的脸上也有光。但云志早就跟安茉说过,他不会考高中,安茉自然也觉得惋惜,问云志为什么不想考高中,云志的回答很简单,他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安茉很奇怪云志的说法,只能揣测云志不喜欢读那么久的书,家里只有他和艾姝两个人,总要快快的毕业赚钱才行。这样一想,安茉反倒理解了云志的想法。不过让安茉更奇怪的是云志想报考的中专和技校,全都是b市的。
那段日子,安茉是寂寞的,也是难过的。虽然说初中是美丽的花季年华的开始,但安茉是没有朋友的,整个初一班,安茉竟然找不出来一个朋友,哪怕只是记忆中也好,但很可惜,全部都没有。有的只是小仝张牙舞爪的笑,小学同学路过身边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们甚至忘了安茉是整个小学时代最倒霉的家伙,也是考试成绩最高的一个人。还有小仝妈塑胶一样的表情,对除了安茉以外的所有人笑啊说啊话着家常,还有小仝爸铁青的脸。安茉按捺着要爆炸的内心,她觉得自己和美国妞儿真的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披了一张班长的外衣,连欺负她的人也没有了。
只有在课间全校学生集中在操场上做操的时候,安茉最大的快乐时在做操的人群中寻找隔壁班级的铭洋,看着他的背影。每当有体操的转身动作,安茉就会飞快的转过头,与其说安茉不敢看铭洋的眼睛,不如说是她不想让铭洋看到自己的眼睛,安茉怕铭洋认出自己,更怕铭洋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出那些让她引以为耻的东西。最让安茉难受的是,铭洋果然如自己预料的那般优秀,分在重点班,而她邋邋遢遢的,不管是因为王淑嫦的操行评语,还是倒霉催的猫,像一颗被遗忘的大白菜一样塞进了普通班。
这个时候,隔着好多个班级,安茉能远远的看到云志,云志会朝她笑笑,虽然那一抹微笑遥远的几乎看不清楚,甚至会被其他的人挥舞着广播体操的动作挡住,但安茉还是能感觉到云志的笑容,她的心就会酸酸涩涩起来,妈的,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日子啊?
遗忘,远远要比喧嚣更可怕。
☆、某种天赋
人都要寻找自己的价值和存在,甚至有人用一辈子的时间在寻找或者努力。
安茉当了普通班的班长,但她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自己有价值,因为她的成绩本来该上重点班的。所以在她当班长的初期,安茉甚至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价值,除了能堂而皇之的在上自习课的大吼一声:不准说话,看书!要不然就是帮着各个科的任课老师收收作业,窜窜老师们的办公室。再不济就是在高高壮壮的宋岩欺负美国妞儿的时候,安茉可以横眉冷目的抓起课桌上的铅笔盒,噼里啪啦的打向嚣张的宋岩。
安茉下手的力道连美国妞儿都有点儿看不过去,他会小心的拽住安茉的手臂,用蚊子一样的声音提醒着:算了,干嘛打那么狠?而宋岩则属于那种嘴硬手软的类型,被安茉噼里啪啦的砸一顿,还会不停的用鼻子哼着挑衅的声音,这尤为让安茉恼火。
第一次让安茉感觉到她的存在价值,是入学后的班会。不知道现在的中学生是不是还想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那样频繁的开着班会,自抒胸意将来如何如何。再不济也要说几句大家好,我来自某某小学,希望以后能跟大家友好相处,为了四个现代化而奋斗。那真是一个延续着喊口号的年代,大家喊得理直气壮,就像是北京人见面人会说:您吃了吗?
那次的班会,班主任让安茉找个人画画黑板报,不能对着光秃秃的黑板和参差不齐的几十个脑袋抒发豪言壮语吧?安茉找了一圈儿,与其说没人帮忙还不如说是安茉这个班长根本没人放在眼里。安茉踌躇了好久,想着还是自己来吧,她努力回想着自己曾经画过的东西,就擅作主张自己搞了个黑板报
安茉对色彩不敏感,鲜艳的颜色通常代表快乐,对于从来不知道快乐是什么含义的人来说,粉笔的颜色其实都是一样的。很难说安茉的黑板报布局的有多好,但就单独的个体的绘画水平而言,至少是相对完美的。对于班级里那些从来不会画画的学生而言,是可以让他们惊艳的。简陋的走廊里来来往往穿过去的其他班级的学生,竟然也会在安茉班级的门口停驻几秒钟,看她画黑板报。
那其实是一个烦躁闷热的午后,八月末的空气中,还流淌在盛夏的炎热和初秋的干燥。安茉赶着要在上体育课前把黑板报完成,体育课完后回来大家就要开班会了。所以当安茉匆匆忙忙的画完黑板报的时候,她的手上和脸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了彩色粉笔的粉尘,空荡荡的教师里,只有美国妞儿一个人端端正正的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往本子上写什么,写东西的间隙会抬头看一眼安茉的黑板报。其实美国妞儿的眼睛很好看,你说他是桃花眼也行,会笑的眼睛也行,总之会让感觉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