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
小诺所有的家当加在一起才卖了80块钱,毕业生都要疯了,基本上是不管什么东西,只要给钱就卖,小诺嘟着嘴说幸好还有学生证能再添点儿钱能买个半价票。
我领了在报社实习的第一个月薪水,钱不多,但很兴奋。
下班的时候,我路过商场,计划给左手买个礼物,竟然鬼使神差的在商场的音像店买了一本周华健的卡带,我记得欧阳说他喜欢听周华健的歌。我在商场转了半天,给左手选了一条皮带。
左手和方小刀的生日是放在一起过的,方小刀说是要在毕业前好好的热闹一下,那天选的是一家ktv,许小坏和小诺扯着脖子唱的热热闹闹的,左手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一个劲儿的抽烟,好像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一样。本来我想在左手生日上把皮带送给左手,但我看到许小坏给左手买的一套精致的polo皮具,我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许小坏疯了一样的唱着千百惠的那首《当我想你的时候》,歌词不多,反反复复的就是“当我想你的时候”,许小坏一边唱一边摇晃着左手的手臂。我的眼睛都要晕了,我拿了一罐儿啤酒,出了ktv,坐在台阶上茫然的看着外面来往的车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方小刀在背后叫我,我看着手里包装简单的皮带,头也不回的递过去:“送你了,送谁都一样。”
然后,我听见方小刀笑着的声音:“你到底送给谁啊?”
我抬头,看见方小刀和左手竟然都站在我面前,我有些尴尬,刚要收回手,方小刀一把抢过小盒子:“我看看皮带的扣子就知道你送谁了。”
左手点了一支烟,转脸看着别处,方小刀比划了几下皮带,丢给左手:“肯定是给你的,这个尺码不对……”
“我给我自己买的。”我恼火的拽过皮带,冷淡的看着左手和方小刀,“我先回学校了,明天还得上班。”
我还没走几步,左手追了上来,我听见方小刀在背后笑的贼贼的:“玩儿的开心点儿!!”
我把皮带一圈儿一圈儿的在手里卷着,左手低着头,沉默了半天,声音闷闷的:“干嘛买男人的皮带?那么难看。”
“我喜欢。”我赌气的看了一眼左手。
左手从我手里拿过皮带,在腰上比划了一下,我眼角看到尺寸差不多。
“给我吧,不适合你。”左手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许小坏给你的多好啊,那一套皮具几百块,我这个才几个钱?四十块都不到。”
左手转脸看了我好一会儿,我被左手看的心虚,伸手想拿回皮带。左手不松手,僵持了一会儿,左手掰着我拽着皮带的手指头。
“送给我吧,我喜欢。”左手的声音淡淡的,我慢慢松开皮带。
电视剧和小说里有最美丽的台词,女主人公会说“可不可以不走”?或者说“能不能为我留下来”?左手在舞厅毫无犹豫的把我推开的那瞬间开始,我就知道我永远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次去广州,会去多久?什么时候回北京?”这才是最适合我问的话。
左手摇头,声音里透着寂寞:“不知道,可能会很久,也可能会在那边安家,走哪儿算哪儿吧,不想想太多,累。”
左手点了支烟,转脸看着我:“要是我结婚了,你记得和胖子一起去喝杯酒,我就没什么可惦记了。”
“你干嘛这么说?”我心里开始莫名的难过。
左手吐了一口烟,嗤笑:“你以为我这种人还有将来吗?你还可以投简历找工作,我连简历上写什么都不知道,我只会混。”
我最后一次去自习室,没看到欧阳,他的课桌收拾的干干净净。我拿出那本周华健的卡带,本来想写点儿什么,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什么都不写。我把没有开塑料封的卡带放到了课桌的最里面,那里面有欧阳喜欢的英文小说。
我站在综合楼自习室门口,打量了综合楼上上下下的楼层好久,这个记录过我大学痕迹的教学楼,还有自习教室,我终于要离开了。毕业是一场梦的结束,更是另外一场梦的开始。人这辈子,只会不停的做两个梦,一个是开始,另一个是结束,等到不用开始和结束的时候,人生就结束了。
下楼的时候,我最后一次回头看欧阳的课桌,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大男生终究成了一种怅然的往事,那熟悉的薄荷味道的香□,安静的笑容,干净的眼神,柔软纤细的在我记忆中会弹钢琴的手指。那个会说流利的英语,有同学在麻省理工和早稻田大学的大男生,曾经在我毕业前的夏天,在中级会计课刚好打铃上课的时候,急急的走进教室,停在我身边笑着说“你身边有人吗”?